最早安排的置业之处在京城与塘州,庚寅年后,转去了相对较安稳的睦州和盖州。
云梁沈氏,富贵滔天,半个云梁几乎都是沈家的产业。
沈老爷子的经商手段堪称点石成金,沈冽幼年虽未跟祖父学过经商,但也耳濡目染,在钱财调度安排上,他所选的几处入股商铺和购买的几个钱庄,这些年都收益颇佳。
这些钱财保障了所有人的吃住,哪怕现在深陷战乱华州,杜轩都不会在沈冽的衣食上有半分瑕疵怠慢,仍精细富贵至一碗一筷的细节上。
眼前这些面粉是杜轩特意挑选的临宁面粉,事先就安排在永武城接应的物资里,如今已快用尽了,这么点也供给不了几个人。
接下去出了双坡峡,到华州的安渚关口,一路都不会再有补给。
去到最危险的醉鹿,反倒能变宽裕。
杜轩卷了袖子,将手洗了数遍,回来开始教沈冽。
但暂时不建议沈冽上手,只让他在一旁看着,他边揉面边将水和粉的调配,还有发面的时间反复说上数遍。
沈冽听得认真,杜轩说着说着,话锋忽的一转“双坡峡外说不定已经动起手来了,咱们居然在这里揉面,怎觉得怪怪的呢。”
“与我们无关。”沈冽说道。
“少爷,”杜轩停下手中力道,认真问道,“你是怎么猜到,陈为民会被抓去双坡峡,双坡峡那边又是郭家的人?”
沈冽眉心微不可见的轻轻蹙紧。
杜轩一顿,蓦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
在旁人眼里,沈冽是一个可怕的人,他无论遭受什么都不会倒下,他扛得住绝大多数人所不能面临的绝望,冷静凌厉得像是没有感情。
但别人不知道,杜轩还能不清楚吗,沈冽并非没有弱点,只是,他是一个自我调节能力非常强大的人。
他打不趴,吓不倒,喝不退,多大的苦难砸在他身上,他照样能挺着脊背站起,面无表情,沉默得像是不知道痛。
现在,沈冽早早起来,煮粥,喂马,来学揉面,这是因为他在努力朝着光在跑,想以平淡生活冲散杀戮凶戾。
杜轩想抽自己两耳光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少爷,这个面粉……”
“无曲那支兵马被我们轻易突破防阵,当时我未杀人,便是不想多生事端,他们不难猜到我的意图。而他们既要对付无曲,定不愿军营后面出现问题,所以,他们也不会招惹我们。”
“那,双坡峡那边呢?”
“陆豹和史岩擅骑射,身手一等,为人警惕,而且守时,他们即便遇险,也断不会一起出事,定有一个人会活着回来。”
杜轩点头,冷冷道“裴显宏也在,他太了解不过我们了。”
“与他无关,”沈冽淡淡道,“是他们大营中的另外一个人。”
“谁?”
“我不知道,”沈冽看向渐渐变得明亮的窗外,黑眸冰冷幽深,“应该是位谋士。”
一个能清晰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冷静分析局面的人,也是一个能让郭子钰,郭裕这样心高气傲的世家少爷说撤退便撤退的人。
这个,才是对手。
“他很厉害吗?”杜轩看着沈冽的神情问道。
“嗯。”
“那也没辙,”杜轩手一摊,一声怪笑,“现在还不是在安渚关口上吃苦头?最好宋致易的兵马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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