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衣朝隔着一个床位的小梧看去,一眼认出了她“你怎么也不睡。”
“那边本来没人睡的,你干嘛跑来呀。”小梧有些不高兴的嘀咕。
“余妈带我来的。”
小梧撑起点身子,看向夏昭衣的脚腕“好像伤的很严重。”
“有点疼,没什么大碍,我吵到你了么。”
“我一直没睡。”小梧从怀里重摸出小册子,翻开说道,“我平时就不怎么爱睡觉。”
那本册子很小,有些泛黄,边边角角许多磨损和弯折。
小梧看着上面的内容,同时手指在枕头旁边描画着,容色认真。
夏昭衣见她大约是在学字,便不再出声,继续揉自己的穴位。
“我告诉你,你可不要说出去我在读书。”安静片刻,小梧道,“不然以后我教所有人识字,就是不教你。”
夏昭衣转眸望去,小梧仍趴在那边,没有抬头。
“她们都知道你在读书吗?”夏昭衣问道。
“没,我偷学的,你不说的话,我明天就可以教你。”
“不用,”夏昭衣看向自己的脚腕,说道,“我还病着,这几天做事可能会很辛苦,我没时间。”
“随你吧,”小梧翻了一页,边道,“你早点睡吧,不过刘三娘那个老妖婆不在了,你明天可以多休息一下,我翻书轻点,不会吵到你的。”
“嗯,谢谢。”夏昭衣回答。
院子里刚歇下的灶台,半个时辰后又重新起了,米香飘散出来,正在干活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轻咽口水。
今日天气比昨日要凉快,云朵翻卷,遮了日头,阵阵清风又降了不少夏日酷热。
被火烧掉的废墟需要收拾,且要在最快时间里原地重建。
人手本就不够,现在还要抽出人力去整理。
凤姨急的跺脚,先后两次去前院问到底什么时候能有新的杂役加入,同时又好几次派人去往东山溪头,催促那些洗衣裳的婆娘们快点。
钱千千一早就跟来洗衣了。
清晨水凉,微风习习,一众仆妇里独她一个女童,矮矮的个头蹲在最旁边,埋着头认真搓洗着。
她们身后站着一个女童,女童双手别扭的捏着袖子,过去良久,忍不住再度开口“凤姨说了,一定要快点回去的。”
“我也说了,知道了。”梁氏拿着洗衣捶敲打着,边说道,“洗完这几件衣服我一定过去,你先去干活吧。”
女童面露为难“可是凤姨说,要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梁氏回头朝她看去,不悦道“你是想自己偷懒吧?”
“不,不是的,是凤姨说要我看着你们洗完……”
“你看着我?”梁氏扬眉,“你?”
钱千千抿唇,悄然朝女童看去。
得罪凤姨不会有好结果,得罪梁氏却只会更糟。
女童面色不安,双腿都快要软了,她没有回答梁氏,但也没敢离开,就一直站在那边。
一阵清风吹来,钱千千身上的燥热缓去一点,她收回目光,眼神不经意从远处带过时,她顿了下,定睛细看。
在河道更上游一点的地方,间距十丈之远的山坡后边,那个让钱千千昨夜做了一整夜噩梦的女童阿梨正坐在半坡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钱千千没敢让目光停留太久,垂下头洗衣服,但渐渐慢了下来。
旁边的仆妇很快注意到她渐缓的频率,说道“你怎么了。”
“我,我,”钱千千站起身来,看向梁氏,结巴着说道,“我肚子疼,我想去,想去……”
“去吧去吧。”梁氏不耐烦。
“嗯,”钱千千松了口气,又道,“我很快回来。”
放下洗衣捶便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