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然落西，菠萝蜜公司会议室里，陶弥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记挂着欧阳秋歌的模特大赛晚会，心里就像压了一块顽石。

会议室总共三人：一位西装革履，派头十足的男子；一位脸上堆砌着厚粉，嘴唇红得像凝血的女士；还有陶弥渡。

西装男子说：“当今technology(技术)高速发展，几天就落后了，我们时间紧迫。”

陶弥渡应道：“翁先生，今天我们副总经理不在，要不我们明天再继续讨论。”

西装男子一脸严肃：“你是总经理，不管多晚，今晚我们必须敲定所有细节，签订合同。”

陶弥渡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肖大姐进来给他们倒水。

“我想想……”陶弥渡离开会议室，走到窗前，极目远眺：西天褪去了最后一抹残红，青色的天光下，他看见有一只孤雁在飞。

他感觉自己就像那只孤雁，谁也不知道它会飞到哪，谁也不想知道它会飞到哪。

……

一阵凉风吹过，极乐门周围的街灯次第点亮，像一幅风俗画，美得让人沉醉。

三三两两衣着光鲜、珠光宝气的贵宾们陆续走向极乐门。酒店门外立了一块大牌子，上面是一群泳装模特摆着各种最佳造型。酒店周围彩旗飘飘。

今晚的模特大赛在极乐门歌舞厅举行。

歌舞厅有三个入口，每个入口都有工作人员把门验票，每个入口都聚集有不少其他人：有的在等同伴，有的在等票，也许还有的在倒票，众生各异。

负责验票的工作人员每放一位贵宾进去，都要提醒他保留好入场券和副券，同时给他送上一份精美的小礼品：一支漂亮的签字笔、一个皮面袖珍记事本。记事本上印有极乐门的标志。

极乐门歌舞厅很大，专门搭建的开放式的t形台一直延伸到会场中央。舞台背景为宝蓝色，地面为米白色，天顶各色射灯从不同角度射向舞台，“极乐门之夏环球模特大赛”几个金字占了大半个背景墙，很有气势、很显眼。

背景墙下有些白色的长条形方块，像积木，长短高低，参差不齐，是几何抽象的现代时尚。舞台上各色射灯、探照灯从不同角度射向舞台，将舞台照得如同白昼。t台两侧偶尔有几缕白烟袅袅升起，像炊烟、像仙气，让人云里雾里，如临仙境、

……

欧阳秋歌从歌舞厅出来，绕着维纳斯雕像在酒店大堂转了一圈，没发现陶弥渡。

“这个呆子。”欧阳秋歌轻叹。

她本来指望陶弥渡能在关键时候给自己一些好的建议，现在可好，这家伙居然没来！

欧阳秋歌拿起电话直拨陶弥渡办公室。

“叮铃铃、叮铃铃……”但是，无论电话叫得多欢，就是没人接。

晚会快开始了，欧阳秋歌心里有些着急：这人说话做事怎么这样阿？像只三脚猫，一点都不踏实。

“叮铃铃、叮铃铃……”还是没人接，她正准备挂电话，这时，电话通了。

接电话的是肖大姐，她告诉欧阳秋歌，陶总正在会议室接待重要客户，不能打扰。

“肖大姐，你就说欧阳秋歌有急事找他！”欧阳秋歌按耐着自己的情绪。

电话里传来一阵响动，欧阳秋歌等了一分钟，电话里又传来一阵响动。

陶弥渡终于来了，话语中带着歉意：“接待个客户，脱不开身。”

“哎哟！陶总大人，”欧阳秋歌有些不高兴，“您是大忙人，你瞧，我又坏了您的好事了。”

欧阳秋歌话里夹枪带棒，当头一棒，都把他叫陶总了。陶弥渡连忙解析：“我正和一个大客户谈一笔八九百万的大生意。”一一“八九百万”几个字被他加重语气着重强调，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好大一笔生意哦，你打算谈到明天天亮的吧？”欧阳秋歌忽然话锋一转，“你公司有多少流动资金阿？”

欧阳秋歌的话仿佛是枚银针，猛地扎在他心坎上，他一激灵，将情况向欧阳秋歌和盘托出：“客户说，他们项目上得急，让我们赶紧签合同，提前发货，如果迟了，这单生意他们只好交给朗景公司去做。”

欧阳秋歌听言，愣了一下。忽然，她问了陶弥渡一个奇怪的问题：“那客户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重要吗？“陶弥渡有些疑惑。

“我就问问。”

陶弥渡只好将客户画像如实给欧阳秋歌描述：“客户是个男的，一身高级西装，头发油光可鉴，皮鞋擦得铮亮，谈吐不凡，古今中外如数家珍，说话时不时还会夹带几个英语单词，更重要的是，他带了个女秘书，很年轻，女秘书从上到下都是名牌，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香水气味，是高级的那种。”

“更重要你个头！”欧阳秋歌不以为然，紧接着，她又问了陶弥渡一个更奇怪的问题：“你那客户说话时目光是不是飘忽不定？手会不会偶尔摸摸鼻尖啥的？”

“那到没有，”陶弥渡陈述，“他眼睛像盯贼一样牢牢盯住我。”

“像盯贼一样？”欧阳秋歌笑道，“我看是像贼一样盯住你吧！”

陶弥渡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什么：“我感觉他盯我时有点刻意……哦，对了，他的秘书就像你说的那样摸，摸鼻尖。”

欧阳秋歌提醒陶弥渡：“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要当心，今晚别再跟他们谈了。”

“好！听你的。”陶弥渡像突然顿悟，爽快答应。

欧阳秋歌转到正题：“你不是我的高参吗？今晚你要过来。”

“我过去……”忽然，陶弥渡有些犹豫：“现在过去是不是已经晚了……会不会给其他人留下不好的观感。”

见陶弥渡这么犹犹豫豫、婆婆妈妈，欧阳秋歌忽然变脸：“天塌下来了吗？”她用非常严肃的语调说，“你现在马上赶过来，要不我们就分手，我可不是跟你闹着玩。”

就像被一根棒槌敲了脑袋，陶弥渡感觉头皮发麻。他心中一股气也提了上来，斩钉截铁地说：“好！你等着，我马上赶过去！今晚我们一定能成，不成圣，便成妖。”

“是‘不成功，便成仁’好吧？”欧阳秋歌没再多说一句话，便将电话挂了。

陶弥渡把蒲耀飞叫他到办公室，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白信封，再从抽屉拿出钞票若干，递给蒲耀飞，让他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帮自己一个忙。蒲耀飞点头答应。

陶弥渡夹上公文包，来到前台，跟肖大姐说自己有急事，让她把会议室那两个人打发走。

至于其它，陶弥渡再也顾不上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晚饭来不及吃，衣服来不及换，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急匆匆赶往极乐门。

……

模特大赛盛况空前，晚会会场座无虚席、连评委席都座无虚席。

五支模特队的队长和高参也分配有专门座位，欧阳秋歌身边那个靠边的座位单独空着，是留给陶弥渡的，其它都坐满了。

休息间里里的六十位模特已化好妆，她们或站着、或坐着、或相互交流，或单独发呆，等待上场。每位模特都身材标准，但肤色各异：有的注意防晒，皮肤白得像梨花；有的经常参与阳光浴，皮肤外焦里嫩，黑得像古铜，各俱特色，各领风骚。

后台还有各种化妆师、服装师、以及工作人员。

范晓春是后台总指挥，她手拿一个书写垫板，正忙前忙后，走路带风，协调所有相关人员。后台在她的指挥下，有条不紊，杂而不乱。

……

晚会开幕。施总一个人站在舞台中央，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宾客们都已入席，施总扯着沙哑的嗓音宣布：“极乐门之夏环球模特大赛正式开始。”

“今晚，在座各位要大饱眼福，我向大家表示祝贺，”全场观众把目光齐刷刷地聚拢到施总身上，“大家先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