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天下寒士(1 / 2)

去蛇口的路 窗外的海 9110 字 2023-05-17

日暮时分,陶弥渡抬头看看那晴空浮云,宛如沧海,宛如无边的潮水逐浪而来,一浪高过一浪。

这几天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在陶弥渡心头浮现。就像一只只漂浮在茫茫海面上的皮球,挥也挥不去,踢也踢不走。他左思右想,想来想去,决定先牢牢抓住最近那只浮球,集中全力将挂在心头的菠萝蜜公司正常运转起来,其他的事情暂且搁置一边。

陶弥渡心中压力大,需要找个释放的环境,保龄球馆俨然是个好去处。将那滴溜溜、圆滚滚的球扔出去,就像将压在心头的顽石扔出去一般,顿时感到浑身通透,精神焕发。看着一只只立着的球瓶被打得东倒西歪,人仰马翻,感觉落寞的人生得到了升华。

陶弥渡来晚了。

球馆门外能听见球瓶“噼里啪啦”倒地的响声,很是热闹。在陶弥渡看来,这些球瓶就像新开的企业,如雨后春笋般站立起来,又被一轮又一轮的市场风暴成批击倒。陶弥渡祈求菠萝蜜公司最好不在此列。

在工作人员的提示下,陶弥渡换上球馆专用的鞋子,挑来拣去找到了一双,有些夹脚。

他信步走进球馆大厅。大厅宽敞明亮、简约大方,有很多条球道,每条球道旁有一个炮台,列队排开,像等待检阅的炮兵。他走在球馆里,突然觉得意气风发,有种信心十足的感觉。

球道铺着黄色的木地板,上方挂两台球道显示器显示分数。每条球道都有人在打球,三三两两、不紧不慢,一派悠闲舒适、温暖祥和的景象。

陶弥渡东张西望,终于找到欧阳秋歌三人所在球道:凯利正从炮台上取下一个回球,走上球道准备击球;欧阳秋歌和范晓春并排坐在椅子上闲聊。

见陶弥渡过来,欧阳秋歌招呼他在身旁的椅子坐下,看他情绪不高,也不多话。

陶弥渡本想问问菠萝蜜公司那边情况,但转念一想,觉得还是打完球再说。

范晓春看人来齐了,提议一起打场比赛,三人欣然同意。

陶弥渡被安排第一个上场。他觉得打保龄球不需要怎么学,只要好好看上几眼,便能无师自通、自学成功。

陶弥渡不紧不慢地到球架上选保龄球,这个摸摸,那个拍拍,像挑拣西瓜。终于挑到一个重量趁手的蓝色保龄球,捧在手里。球还是挺沉的。

球道显示器上四个人的成绩榜全都清零,变成四行空白。

陶弥渡用三只手指稳稳抠住蓝色保龄球上的三只小洞,走上球道。他感到烦恼暂时被抛到了脑后,身上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力量来。

前面的灯光亮晃晃的,刺得人睁不开眼。陶弥渡感觉自己就像站在一个众目睽睽的舞台上,准备展示一些花拳绣腿。

他先做了几个自创的预备动作热身,右手提着保龄球,前后摆动,连续摆了五下之后,猛地一甩手,球沿着球瓶方向被扔了出去,“嗵”的一声,球重重地砸在球道的木地板上,横着走了一条最短的路线,一头栽进沟里。

陶弥渡似乎低估了保龄球的重量。

看到陶弥渡拙劣的表现,欧阳秋歌鄙视他:“把球放低点,别把球道给砸坏了。”

凯利也看得有些焦急,连忙上去用毛茸茸的手给陶弥渡指点迷津。

凯利从炮台拿过自己的白球,给陶弥渡示范怎么持球?怎么助走?身体和球怎么配合?怎么出球?当然,他没有将球真的扔出去。

凯利调节陶弥渡手握球的姿势,拍拍他的肩,竖起大拇指,示意他再来一次。

但凯利的动作幅度过大、比较夸张,陶弥渡一时半会无法领会其精髓,只学会了不用连续摆五次手,放平肩膀,两手把球拿正,右手掌心托住球,三步助走上前,将球放低,小心翼翼地扔出去。

尽管得到凯利的启蒙,陶弥渡的第二次扔球还是掉进了沟里,不过比第一个球有较大进步,球滑进沟前可以在球道上滚一段距离。

第一轮,因为陶弥渡的两次投球都是从球道旁的沟里滚过去的,得零分,吃了个咸鸭蛋。

他学凯利的样子,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我已经尽力了。”

回到座位,陶弥渡仍坐欧阳秋歌身旁,欧阳秋歌忍不住启发他:“就你这样,打球的时候就甭想什么技术不技术了,只盯着两样东西,前面立着的十个瓶子和你手中的球,”欧阳秋歌还给他总结了一条打球指南:“不管你走正道还是歪道,能将十个球瓶都撞倒的就是好道,”末了还不忘提醒一句:“但要当心,别在球道上砸出个凹坑来。”

“至理名言,”陶弥渡打趣道:“你说的话通常都特别有道理,我要好好参透里面的真谛,以便开启智慧。”

“我头发长见识短,说出来的话特简单,”欧阳秋歌反唇相讥:“你老人家别把事情想复杂了,到时走火入魔,把头想出个大包、想出几个坑来,可别怪我。”

范晓春笑道:“你们俩真能闹。”

凯利第二个上场,很有专业选手的风范。他还是用那很沉的大白球,动作娴熟、姿势标准,让陶弥渡不由得心生醋意。

凯利展示了一个大幅度的投球动作,陶弥渡觉得有点像扭秧歌。

白球在球道上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像闪电一般,又快又飘。

大家都在热切地期待一个全中。但出乎意料,那白色保龄球就像足球运动员过人一样,轻轻绕过那堆球瓶,绕到后面去了,顺带刮走一个瓶子。剩下的九个瓶子依然坚强地屹立着。

凯利摇摇头,显然对这个成绩不太满意。他沉吟思索片刻,打算来个补中。

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凯利的第二个球又打出去了。还是那么优美的弧线,与第一个球的球路就像用复印机复印出来的一样,分毫不差,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非常遗憾,那白色的保龄球连一个球瓶都没能撞倒,真是不差毫厘,也谬以千里。

凯利第一轮只得一分,陶弥渡觉得这可比自己的零蛋好太多了,忍不住鼓起掌来,赞叹道:“不错不错!”

凯利涨红了脸,苦笑着摇摇头。

陶弥渡感觉气氛有些不对,赶紧停手,鼓掌变成了握拳:“凯利,别气馁,加油!”

范晓春第三个上场,她打得中规中矩,走直线,瞄准第一个瓶子打,哗的一声,倒了七个,剩下三个分瓶,像门神一样守在两旁,左边两个,右边一个。

她选择左边两个瓶瞄准投球,“啪”,两个球瓶被打倒,其中一个瓶子弹跳几下,飞到右边,把那个单独的瓶子也碰倒了,补中。真是神乎其技!

欧阳秋歌跟范晓春击了个掌,表示祝贺,凯利则为范晓春竖起大拇指。

第一轮范晓春一个补中领先。

左边一条球道被三个男子占据着,三人都穿有领t恤,但颜色各不相同,分别为红黄蓝三原色,简直绝配。三人看样子不是熟手。

欧阳秋歌和范晓春坐这边,比较引人注目,再加上凯利一张异国面孔。三人时不时会好奇地往这边瞄一眼。

欧阳秋歌最后一个压轴上场。她凝神静气,起身到球架选了个喜庆吉利的红球。不像陶弥渡,她并不急于把球投出去,而是站在球道上,双手捧着球观察,心里盘算这个球该怎么投。

少顷,她终于想清楚了,准备出手。

忽然,“咚”的一声,旁边球道的红衣男子甩球的力度太大,一脱手,将保龄球扔到了欧阳秋歌的球道上,球走了条弧线,径直往前方那堆球瓶冲过去。那保龄球仿佛着了魔,居然不偏不倚来个全中。

“天呐,”欧阳秋歌站在球道上很吃惊,掩着张大的嘴。

片刻,她缓过神来,暼了左边球道那红衣男子一眼,灵机一动,心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只见她一甩手,也将球甩到左边球道上。保龄球摇摇晃晃地奔向那堆球瓶,同样也是全中,简直创造了人间奇迹。

你帮我打个全中,我投桃报李也帮你打个全中,相互成全,这是什么魔幻操作?看得陶弥渡、范晓春、凯利目瞪口呆。

欧阳秋歌等了一会,等球回到了炮台。她招呼陶弥渡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

陶弥渡将那个乌龙球拿到旁边球道换回欧阳秋歌的红球。那红衣男子抬头看了看球道显示器,看到自己的成绩栏上出现一个叉,嘟嚷道:“这也太神了,不是我打中的都知道,给我打了个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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