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帮我看看我这票是不是这里。”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大叔将卧铺票递给陶弥渡看。
“大叔,是这里,这是你的铺位。”陶弥渡赶紧让开,坐到过道边的折叠椅上。
大叔放好行李,将一把二胡放床头,这应该是他的宝贝疙瘩。
大叔坐稳,看陶弥渡面善便递了根烟,陶弥渡谢过将烟夹在耳朵上,相互拉起家常。
紧接着一个帅哥和他的女友走过来,帅哥戴副金边眼镜,西装革履;他的女友则一身办公室职业套装,戴副太阳镜。亮闪闪的高跟鞋,鞋跟极高极尖,似乎能将任何一只狐狸的尾巴牢牢钉在地上,脸上的脂粉涂得比日本艺妓还厚,十足的时尚女郎装扮。那神态一看就是个人精,骨子里透着妖媚,不过还是很有风韵的。他们两个上铺遥相呼应。
帅哥有意无意地瞟了两眼欧阳秋歌和戴玲,愣了一下,被他女友看在眼里。
“哎哟,我的脚崴了,这该死的高跟鞋!”她一边扶着卧铺梯子的铁杆,一边将崴了的右脚踮起,脸上一副痛苦状。
帅哥赶紧扶住女友的腰:“白总,要不要紧?”真让人惊掉大牙:女友居然是老总,帅哥是个随从。
帅哥蹲下来帮白总把高跟鞋和袜子脱了,用手在脚踝上轻揉:“白总,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一些了,小郑,谢谢你啊!……这上铺太高,我上不去。”
小郑意会,看了眼左边下铺的欧阳秋歌和戴玲,再看一眼右边下铺的大叔,决定跟大叔交涉:“这位大叔,你看能不能帮个忙,我们白总把脚崴了,上到上铺很不方便,跟你换个铺位,补你五十块钱。”
大叔有些不悦:“如果她确实不方便,我可以让她,一分钱都不要;如果给钱要我让座那就算了,还是让她自己想办法上去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爬上去也不方便。”
白总看出来大叔识破了她的小伎俩,有些恼羞成怒道:“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上去吧,小郑,你扶着我。”
小郑也不敢多嘴,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扶着白总爬到上铺。然后将行李安顿好,自己也到另一个上铺去了。
欧阳秋歌和戴玲各自回到自己的中铺,陶弥渡也回到他的下铺躺下。
整个隔间变得寂静无声,这种寂静让人感觉空虚,而空虚一旦产生,欲望便会乘虚而入。欧阳秋歌低头对陶弥渡说:“大学生,你那本书借我看一下好吧?”
陶弥渡将《梦的解析》递给欧阳秋歌。
戴玲换了电池,用她的随身听听那盒《敖包相会》磁带。戴玲的中铺正好在小郑的斜下方,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小郑的心里有种饱览大好河山的惬意,但又装得若无其事,时不时偷瞄几眼,咽口口水。
白总看在眼里,斜了他一眼:“小郑,晚饭没吃好吧!怎么你老是在咽口水?”
欧阳秋歌哧地笑了一声,戴玲赶紧将被子拉高把自己捂得严实些,小郑窘态毕露。
白总转移话题跟小郑谈起工作:“高总答应暂时不撤资了,以后要看我们的表现。”
小郑叹了口气:“现在行情不好,撤资早晚的事,只能说暂时稳住。高总是个女强人,有自己的主见。”
“所以小郑你还要继续努力,要抓住时机,不但不能让她撤资,还要想办法让她增资。这要看你的了。”
“白总,我尽力而为吧。”
十点以后,卧铺车厢熄灯,各人都到自己的梦乡寻寻觅觅去了。
万籁俱寂,鼾声、风声、单调的列车行驶声汇集成一首夜的奏鸣曲。
……
半夜,陶弥渡醒来,隐隐听见对面上铺白总铺位有动静,还伴随着低声喘息,忍不住竖起耳朵静听……终于听明白了!感觉血液在体内乱串,一会奔向头顶、一会奔向指尖、一会又在胸中翻腾、一会流向不知名的地方……不行,得转移下注意力,想像列车正在穿过隧道、想象轮轴飞转列车向远方疾驰、想象策马在广阔的大草原驰骋……还是不行,再换个想法:想象大海、想象草原、想象天地广阔、想象阵风越过山脊……
突然,欧阳秋歌低声呼唤戴玲:“戴玲,睡着了吗?你听,好像车厢里有老鼠。”
白总铺位的动静立刻便停止了,变得悄无声息。
戴玲似乎是睡着了,或者是装做睡着,没有任何回应。
整个车厢除了列车行进发出单调的“嘎唧拱、嘎唧拱”声响,再无其他动静。
过了良久,有个身影悄悄从白总的铺位爬下来上到对面的上铺,气氛显得特别诡异。
夜在列车行进声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寂静。
晨曦日出,朝霞满天。
早晨旅客们陆续起床,陶弥渡发现两个上铺已经没人了,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像水过鸭背一般没留半点痕迹。
欧阳秋歌和戴玲早起去洗漱间洗漱,花的时间估计不会少。
大叔早就起床坐在陶弥渡对面,陶弥渡打招呼:“早啊!”
大叔问陶弥渡:“早,那两位姑娘是你的同学还是朋友?她们形象很好!”
“刚认识不久的旅伴。”
“年轻人,我看你很有朝气,送你件礼物。”
“萍水相逢,这使不得、使不得!”
大叔也不说话,拿出一张黑纸和一把剪刀,飞快地在纸上落剪,手似游龙,行云流水,看他剪纸就像在欣赏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真是妙剪生花,陶弥渡的形象很快便跃然纸上,惟妙惟肖,上面还有个剪纸签名:神剪方平。
这礼物让陶弥渡赞叹不已,收下连声道谢,称方平为方老师,跟方老师聊剪纸艺术,聊得热火朝天。
欧阳秋歌和戴玲洗漱完毕回来,见他们聊得欢也参与进来。
欧阳秋歌摆出几个舞蹈造型让方老师帮她剪,戴玲也扮了几个欲说还休、载歌载舞的造型,方平也都很快剪好,同样剪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方平跟大家一见如故,相处融洽。
当大家聊兴正浓时,两位乘警来到隔间,一脸严肃地说:“刚在有位女士报案,她价值十多万元的劳力士手表不见了,大家请配合一下,检查下你们的行李。”
欧阳秋歌有些不满:“是哪位女士啊?信口说一句丢了手表就搜大家的包,哪有这样的?我还丢了传国玉玺呢,找谁说理去?”
“这是我们的工作,请配合一下。”
白总也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小郑,提着两个真皮包,一个格子、一个黑色,格子显然是白总的。
白总跟大家说客气话,话里藏着刀:“也不是说怀疑大家,要是普通的表也就算了,这瑞士表是正品,比较贵,保修卡上都有编号的。也怪我大意,昨晚把表取下来直接就放在床头,早上起来不见了,很奇怪啊!”
乘警先检查各人铺位,包括床底都看了下,没有发现。
然后让各人将自己的行李拿下来,开包检查。
当检查到欧阳秋歌的包时,白总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冷笑。
乘警将欧阳秋歌的包打开,仔细地一件件检查,查得非常彻底,没有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但就是没有找到什么手表。其他人的包里也没有。
白总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方平突然发话:“奇怪啊!我有一件很珍贵的玉麒麟也不见了,上面刻有‘麒麟送子’四个字。”
听到方平的说话,乘警分析有可能是外来的小偷作案。
方平说:“既然我们其他人的行李都检查过了,那么他们两位的行李也不妨检查一下吧。”
乘警只好很客气地让白总和小郑将包打开配合检查。突然,让人震惊的事发生了:在小郑的包里,乘警先拿出一块玉,一看正是玉麒麟,上面刻有“送子麒麟”四个字;然后又掏出一块表,这不是劳力士又是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乘警问小郑。
小郑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不是我!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会到我包里去的。”
看到小郑被人赃俱获,百口莫辩,白总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她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立刻就镇静下来:“小郑,我了解你的人品,你不会做这种事,可能是拿错了。”
乘警对小郑说:“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同时也让白总和方平跟着一起过去。
作为一名艺术家,方平的观察能力是非常强的。凌晨他看到白总鬼鬼祟祟地将表放到欧阳秋歌的包里,就已经猜到她的居心。他惊讶于这个女人居然如此歹毒,为了一句话便要加害一位与其素昧平生的姑娘,实在看不过去。于是将计就计,装作拿东西,将表从欧阳秋歌的包里取出,然后再连同玉麒麟一起塞进小郑的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