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正厅,徐瑞看了眼朱员外。
“这个做邪法害你女儿的并非是什么狐狸精,乃是巫山阴阳教中的粉孩儿。”
朱员外听他一口说出对方跟脚,顿时喜道:“道长可能除之?”
徐瑞道:“此人有百年道行,法力不弱,更兼胆小惜命,一旦发现情况有异,立刻远遁千里,逃之夭夭,我若要赶走他倒是不难,只是日后他再来此地寻仇,你能承担得起么?”
朱员外一听,又愁眉苦脸起来,那青年又不满道:“难道就只能任由他肆意害人不成?”
徐瑞看了看他,澹然道:“你倒是满身真气,既然如此你可敢以自身做诱饵,替我引妖人上钩么?”
青年怔了怔,随即大声道:“有何不敢?”
徐瑞道:“好!那冯吾如果知道我在这里,是死也不敢上门的,因此我得先并不能露面,在暗地里布置天罗地网,以免打草惊蛇让他跑了,那小子不敢向我报复,但必定要记恨朱员外,务必要将其一举擒拿,不留后患。只是你要有些危险……”
青年道:“大丈夫顶天地里,有所为有所不为,只要道长能够斩除妖魔,还天地正气,我又何惜此命!”
冯吾差不多是天下公认的淫魔,不但勾搭跟他相好的剑仙,还经常派人到凡间去捉少年男女到巫山给他享用,经他采补之后,元阳元阴尽失,最后化作一堆枯骨而亡。
徐瑞没遇到也就罢了,既然遇到,自然要除去这一大害。
“今日就是初一,那冯吾必要采补,否则会损功力。”
徐瑞看了那青年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躬身道:“在下尤璜,祖籍桂阳府,自幼喜好剑仙侠客之说,因听得天府之国,峨眉、青城两处多有神仙往来,因此特来寻仙访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看着徐瑞的表情。
徐瑞打了个哈哈,用手捋了捋胸前的大胡子:“你练过武艺?”
尤璜道:“我从小拜在石林怪侠门下,学得天罡龙爪手,八卦玄门剑,已有十余年火候。”
“那些对付冯吾都不管用。”
徐瑞摆了摆手,跟朱员外要了文房四宝,朱砂磨墨,随手画了十二张符。
“这些符你拿去,六张贴在小姐绣楼门窗上面,六张带在身上,等那冯吾现身,便用火点燃了,同时念诵咒语。”
徐瑞又说了一小段咒语。
尤璜满脸怀疑地接过符纸,又反复把咒语念了好几遍。
“这样就能对付那冯吾了?”
“不能啊。”徐瑞笑说,“这十二道斩妖符,对付二三百年气候的小妖倒是还有奇效,对付冯吾那样的旁门散仙就远远不够了。”
“…不过可以让他误以为员外请你来降他,又只有这么点道行,才会放心地下来,我好施法擒他。不过你也不必害怕,有我在这里,即便你被他杀死了,我也会为你挑个好人家投胎。”
说起这尤璜也是个颇有心机之人,他看出徐瑞有道之人,虽然还分不清楚真是法术还是极高明的内功,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愿意拜师求艺,因此一直跟进朱府,也想看看徐瑞的功底和人品,所谓师父择徒,徒亦择师,若徐瑞是妖邪之辈,他也不会拜师。
因此徐瑞让他做诱饵吸引冯吾他只当是高人对自己的试探,虽然心中也免不了有些忐忑,还是满口答应下来。
年轻人血气方刚,头脑一热,心想若徐瑞真是世外高人,等降妖之后便立刻拜师,若徐瑞是招摇撞骗之徒,大不了搭上一条性命!
徐瑞让朱员外找来工具,把尤璜也给扮成盘髻长髯,蓝袍黄冠的游方道士,那幡和铃和剑匣全都交到他的手里,等到了晚上,便让他守在绣楼所在的花园里。
徐瑞自己却跟朱员外要了一间静室:“我要在这里做法运功,你们不许来打扰!以免被冯吾发现,一旦打草惊蛇跑了,你们家可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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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得朱员外赶紧回去吩咐奴仆院工都躲在自己房里,天不亮不许出来。
他将窗户门都关上,随意甩出个蒲团盘坐下来。
以他现在的修为斩杀冯吾轻而易举,只是抱着几分游戏江湖的心态,不想真正动手罢了。
修道,修道。
天天打坐修炼,动手搏杀也挺无趣。
偶尔万万猫捉老鼠的游戏,斩杀一二凶徒,既能积攒功德,又能放松心神,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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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满天星斗,梆子刚敲了两下,忽然桌上的灵灯火焰开始跳跃起来。
“噗!”
火苗窜起两尺多高,室内的明亮却没有增加,只在火焰之中现出外面的情景。
只见火焰里,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汉子从空中跌下来,只见他衣袍破碎,半身鲜血,满脸汗泥,狼狈万分,战战兢兢地爬到廊下的花丛里。
与此同时,天上有一道白色剑光,自北向南像流星一样划过天际。
徐瑞看出来,那是峨眉派白云大师御剑飞过,他伸手一按,火焰之中,那个黑衣人的面孔出现大大的特写。
得益于每次斗法后搜刮记忆,徐瑞对蜀山修行界已经极为了解。
认得这黑衣人是天门神君林瑞的大弟子,唤做申武。
看他样子,显然是在白云大师手中吃了大亏。
那申武在花丛中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敢露面,小心翼翼地爬出来,东张西望,确定白云大师已经走的远了,才彻底放心。
他并没有急着逃走,反而闯进了附近的厨房之中,想要找点吃的,他有道法在身,即便不用点灯,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被他寻到一块白天庄子里送来的鹿肉,不惧膻气,直接送进嘴里大口咀嚼。
他刚咬了两口,忽然背后一声脆响,房门被重力击落,整扇门板直拍过来。他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白云大师去而复返,随后听见一个男人的喝骂,顿时放下心来。
“哪里来的毛贼,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来人也是练家子,开碑铁掌挂着风声紧贴在门板后面拍了过去。
那申武冷笑一声,身体随风一晃,化作一股浓烟,门板从烟中穿过,重重砸在锅台上面。
对方是罗家花钱请来教艺的武师门客,名叫申纯,炼就一手隔山打牛的吸魂掌功夫,掌力之强可开碑碎石,中者立毙。
他每晚子时出来练功,今日也像往常一样,飞身上了房嵴,摆两仪桩,双手托天,向着月亮吐纳炼气,忽然听见厨房那边有动静,他顺着墙根悄悄过去一看,正好见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进了厨房。
罗家之子罗鹭自幼好武,花重金延请名师,这申纯来到罗府已经有小半年时间,罗鹭看出他有真功夫,每月奉银极重,又以师礼敬他,申纯心怀感激,如今遇上府里来了小偷,哪能袖手旁观,
申纯紧随门板后面勐击一掌,见人竟然凭空消失,正在惊愕之际,忽然后颈剧痛,已经被一只冰凉的大手如铁钳一般掐住向上提起,申纯双脚离地,还想使个倒踩七星的招式,却被一股透骨森然的寒气从脖颈两侧灌注过来,瞬间充满全身,立刻从里向外凉个通透,一命呜呼。
申武毫不在乎地把尸体扔在地上,又抓过一块鹿肉继续大吃起来,他食量颇大,一顿能吃两只黄羊,如今连吃了三大块鹿脯,才觉得有些饱满。
临走时,他把地上申纯的尸体拎起来,打算带回去祭炼白骨神魔,这次是拎着腰带提起,哪知申纯晚上练功,身上穿的练功服又薄又软,腰间只用一根布带束住,申武用手一提,立刻扯断,尸体又跌在地上。
申武气哼哼地骂着,抬脚就是一下,那尸体被他翻转过来,黑暗之中看见脸上长相,申武顿时大吃一惊,赶紧蹲下细细打量,这才发现,刚刚被自己杀死的这个男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哥哥。
兄弟俩已经有十余年未曾见面,申武当年被林瑞掳走时才十三岁大,那时哥哥已经过了二十了,许多年来容貌虽有变化,他也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记得他们家是汉中那边绿林道上的扛把子,他哥哥也使得一手好刀,霸气异常,如今怎么跑到成都来了?
申武呆怔了片刻,忽然俯下身,将申纯的衣服裤子全都扒光,赤条条地扔在桉上。
然后拿出一只黑雾缠绕的小刀,从脖颈往下,一路剖开,他手法甚是熟练,一手揭皮,一手下刀,很快就把一整张人皮给完完整整地剥下来。
然后自己也脱了衣衫,将血淋淋的人皮抖开披在自己身上,用一张灵符,捻在手里,张口喷出一道碧火,那火焰将他包裹在里面,他的骨骼咯嘣嘣迅速生长,肌肉也跟着涨大,将人皮撑起,接缝处相互粘结愈合。
片刻之后,绿火散去,申武已经变作原来申纯的模样,身体高矮胖瘦,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