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本书(1 / 2)

大楚,顺德三年二月十一日。

长安宫城内,素来冷清的史馆内,和往常一样平静。

编撰前朝史书的年轻读书人晋怀,正在整理前些日子从前朝祕书省内和书院寻来的书籍。

这些书当中有前朝大人物的著作,也有些当时并未流传开来的言论。

书在年轻人面前堆积成山,要不是周边还有着同年来的好友狄序作伴,光是这些书都叫人头痛至极。

晋怀揉着酸痛的脖颈,“初衡。你说宰相大人说的那本书真实存在吗?”

狄序停止翻阅手中封面破损的书籍,闭目养神,“《吴书·列传第十二》子衡,字均平。世袭国公,尚宣宗女安阳公主。衡年少聪慧,素有文名,十岁以著文作诗闻名于朝。……永安三年五月,衡薨于长安,年七十二岁。思宗即位,追封齐王,留其封地。衡善刑狱之事,与韩国公结交,为韩国公挚友,得韩国公断案之法,故此有断案推理之名。据韩国公早年之事,著有《大理寺卿笔记》传世,今佚失不察。

这是最先提及到《大理寺卿笔记》一书的地方,后面还有很多提及到它的地方。

还有列传第三十七当中的那句,兼奇少喜《大理寺卿笔记》,厚积而发,及进士第,十二年五月,旨为大理寺卿。

接下来的内容就不用我和你讲了吧,你还不信大人的话?”

“等等,我好像找到那本书了。”

“快去拿给大人,今日正好是他当值。”

晋怀把书拿在手中,从史馆的南门飞快奔出,跑到门下省。

门下省内,宰相许凤翼正在自己的房间内批阅折子,皇帝今日不喜欢管理朝事,这种事情就放到了门下省身上。

晋怀对着门口的小厮说道:“就让我见见宰相大人吧。”

小厮听着他的大声呼喊,连忙说道:“大人正在处理公事,还请校书郎在门外等上一段时间。”

“我找大人有急事,你去和大人通报一声。”

“不行,不能打扰大人。”

许凤翼无奈地摇摇头,放下手中的笔,轻轻吹干奏折上的墨迹,将奏折收好,对着还在门外争吵的两人说:“好了,你们两个现在这样,本阁是处理不好奏章。有什么事情,让校书郎进来说。”

小厮打开门,将一脸急像的晋怀放了进去,晋怀拿着手中的书,高兴地说道:“大人,下官找到那本《大理寺卿年纪》了。”

原本镇静的许凤翼转做惊喜的样子,他站起身子,有些兴奋地说道:“快把书给我。”

晋怀把书送到许凤翼手中,他翻开书,看着里面那些熟悉的字眼,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不错正是那本书。

好了,你先回去吧。本阁过些日子会托人送些礼品二位府中,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至于陛下那边,本阁会向陛下为二位请功。”

晋怀听罢,跪倒在地,“下官惶恐,只是下官有一事相求,希望大人能够让下人抄录一份这本书给下官。

下官苦苦找寻数月,想知道这本书到底是什么内容。”

“自是无妨,本官还要为陛下抄录一份,就顺便给校书郎也抄录一份吧。”

“下官多谢大人,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下官告退。”

“你和你身边那位就先回家去吧,耽误你们好几次沐休,本阁做主,让你们沐休三日。

阿阳,给校书郎一些银钱,就当做给校书郎喝酒的酒资。”

“下官诚谢大人。下官告退。”

“去吧。本官还要继续处理公务。”

等到晋怀离去,许凤翼将那本书放好,回头快速处理起奏折。

日暮时分,他点燃灯火,将奏折收好,翻看起那本书。

这本书,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大吴德至三年六月十七日清晨,大雾笼罩在长安城上空,将整座长安城笼罩在一片疑云当中。

直到中午,大雾才散去,让长安城重新看见太阳,可是有些地方,终究是看不见太阳的。

仅能看见熹微光亮的牢房,不时传来的哀嚎,让新来的犯人毛骨悚然,不能够睡去。

京兆府的大牢也关押着很多将要砍头的犯人,他们在临死前还在高喊着冤枉。

在一些篝火通明的角落,哀嚎和惨叫更加剧烈,那里是京兆府审问犯人的地方。

最近在这里生活有些日子的齐年北,在正午时分,在这一片哀嚎当中安稳地睡去。

睡梦当中,他又像是回到了当初那个夜晚。

梦的场景中,还是和以前一样,满目鲜红,俨然天地当中就只有红色。

他的附近,遍地都是尸体,而他的身体上也正压着一具尸体。

在他的回忆中,他没有哭喊,也没有把那具尸体推开,梦境重复一次又一次,他也一次又一次地看见尸体。

他并没有太多的惊慌,也没有太多的恐惧,因为压在他身上的尸体,正是他父亲的。

直到现在,他能够记得起父亲惨死前的笑容,还有那句“不要怕”,以及父亲背后的建筑。

那是一座森严古朴,黑暗又光明,坦荡又狡诈的建筑。

门前高大的石狮子,房檐上挂着的“大理寺”三个大字,这里正是大理寺。

齐年北梦中最可怕的场景,就在大吴的大理寺门前,这里本应该是天下最不应该发生罪恶的地方……

每次做梦的时候,齐年北都会努力回想起一些细节。

就在他想要回想起梦中的细节时,他听到了锁链晃动的声音。

除却有犯人被押过门口,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有人要进来。

被夜间审问和无故遭到殴打经历的齐年北,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

在朦胧当中,他看见有人在打开他牢间的门,而后昏暗的牢房内多了些光亮,有人走了进来。

他警惕地从草席上起来,盘腿而坐,看向站在门口的人,那人身后是一片黑压压的影子。

看到是送自己进来的那位京兆少尹,齐年北脸色一变,用哭腔大喊道:“大人,小人真是被冤枉的,你快点放小人出去。

大人,小人不知道那件案子啊,小人只是路过,你就放小人走吧。”

“闭嘴,能不能不要小人每次进来,你都摆出来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子。

只要你招了这个案子,小人保证你能够出去。”

“大人,小人什么都不知道,你让小人招什么啊。”

京兆少尹王凡随严厉地骂道:“要是你还是什么都不说的话,本官也不能够保证你什么时候出去。”

“大人,你就和京兆尹大人讲讲情理,放小人出去吧。你们现在也没有证据是小人做的,就放小人出去吧。”齐年北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样,继续诉说着自己是冤枉的。

王凡随当做没听见齐年北的声音,对着自己身后的人说:“就把他也关在这里吧,和这个爱吵闹的家伙关在一起,这间牢房还隔音。”

身旁的衙役看向站在众人身后的犯人,说道:“可是他还罪不至此吧?”

“要是惹怒了那位,那位可不管他是有罪,还是罪不至此。关在这里也是对他安全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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