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秦凡并不怀疑曹正淳是在说假话，毕竟稍后黑十三会亲自去验证所说真伪，一旦其中有假，对方少说会挨一顿锤，甚至更可能将命也搭上。

那结果已经显而易见，自己是被通天商会的大掌柜给坑了。

而且对方还是用巧妙的话术让自己吃了个哑巴亏。

比起什么九真一假，七真三假来说，通天商会大掌柜告知夏金雨的信息全部是正确的，但都缺少了关键的一部分。

例如心魔劫没度过的话，不会危及生命，只会在床上躺一个月，这是真的，毕竟逐渐失去自我意识的植物人从医学角度来说，他也是一条活着的生命。

还有反过来吞噬心魔也是真的，而其中并没详细说明心魔劫足有十八重幻境组成，其难度可想而知是一重比一重难闯。

而对于心魔劫是最容易度过的一劫的认知，也是基于这完全真实，却都只说了一部分的信息由己方自己得出来的结论。

当然这个坑，最多也就会埋死鬼市一位甚至两位准备突破至天象境的强者，并不会造成毁灭性打击。

所以这算是变向削弱鬼市的力量？趁机搞局势平衡？

这一刻秦凡的心中浮现出一些猜测，同时这笔账他也默默记在了自己的小本子上。

而曹正淳那边还在继续讲述闯过心魔劫的要诀。

“我们每个习武之人，心中总会有一些执念，例如为了权势，为了财富，亦或者想要一窥武道最高峰的风景，再或是只是为了保证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更自由的活着。

若无这种信念作为支撑，我们完全不可能修炼到当前这等境界。

心魔劫所针对的就是这点。”

在场所有人齐齐点头，毕竟没有这种执念的话，直接摆烂就行了，还修个屁的武道，那到时候也不用经历啥心魔不心魔的。

“之前我提到的慧能，他的执念可能就是壮大七宝禅院，禅宗内部三十三宝寺之间的竞争尤为激烈，每三十年都会有一次论佛大会，以此进行排名的同时，也关系到后续资源的分配。

这里我不排除其中真的有最为纯粹的佛道高僧，但这绝对不包含在历代三十三宝寺里的前十名当中。

因为这论佛大会中，互相探讨佛学只占据了很少的一部分，真正决定排名的还是要凭借其综合战力。

而如今三位联手足以媲美伪天象境的慧字辈僧人，以及中高层的翘楚都死于刀山之巅那一战。

即便慧能突破了天象境，可以保持住其第二名的位置，但下一次论佛大会还有十三年，谁又能保证其他宝寺不会出现一位天象境高手。

那么到时候青黄不接的七宝禅院的名次必然会下降。”

“等等，我打断一下，可这跟对方要杀庄主有什么关系？”黄天鬼问道。

曹正淳长叹了口气道：

“因为心魔劫的厉害之处在于‘放下’，它会通过一重重幻境动摇你的执念，那幻境真实到如同一次次全新的人生。

之前我说过，慧能应该只是堪堪度过第十重幻境，勉强达到了通过心魔劫的条件，但他也因此受到了一些影响。

他或许已经察觉到其心中的七宝禅院变得不再那么重要，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可能完全会不在意七宝禅院的存亡。

但一方面身为七宝禅院的方丈，他所背负的责任又让其觉得不应该这样下去，所以他需要通过这一次对王爷的报复来做出决定。

总之唯有度过心魔劫之人，才更能理解对方于这段时间内，因这种思想上的冲突所感受到的深刻痛苦。”

元限微微皱眉道：

“照你这么说的话，其实他已经快要放下了，一旦他对鬼尊报复成功，可以算作最后尽到了身为七宝禅院方丈的责任，也算是给自己有了一个交待，之后将可以彻底斩断这方面的牵绊。”

而月飘零神情凝重的接过了他的话，继续说道：

“那么之后佛土禅宗一脉将会多出一个失去私欲，只是沦为打手的天象境强者，少了慧能的七宝禅院也将掉至三十三宝寺的末尾，这么看来的话，佛土内部是存在获利者的。

即便慧能死在鬼市，那个获利者也可借此试探出鬼市存在击杀天象境的力量，之后行动会更为谨慎，所以这很可能是一次借刀杀人。

那要是继续往深了去思考，既知晓心魔劫的详细情况，又能诱使慧能走上一步的，必然是其他两位突破天象境的佛土高手。

所以已经能将幕后黑手锁定为，禅宗三十三宝寺中排名第一的净土宗内的黑弥勒，亦或是排名第三的天恩寺的谛闲禅师。”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夜帅，当真是聪慧过人。”曹正淳比出一个大拇指，给对方好一顿夸赞。

他还准备再说些什么，但却突然被秦凡的一番话，全都给堵了回去。

“到此为止吧，曹公公。”

“是，王爷。”曹正淳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擦了把额头又冒出来的冷汗。

此刻众人中聪明的已经反应过来，曹正淳借助心魔劫一事，再引到慧能的问题上，实际其最终目的是为了给鬼市与佛土之间再添一把火。

虽然这双方的仇恨早就有了，但要是按照其言语诱导多出了这么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幕后者。

那接下来鬼市的关注方向也会都放在佛土。

每一场势力之间的大战都是有迹可循的，就是通过这一点点的矛盾积累而成。

对于秦凡来说，与佛土对上是早晚的事，但这具体时间是由他而定，而非是通过他人的推动。

“这算是还你刚才讲解心魔劫的人情，没有下一次了。”

留下这句话后，秦凡闭上了双眼，继续参悟《天魔秘》。

曹正淳点了点头后，心中虽有些后怕，但面上神色不变，凭其优秀的交际能力，也没流露出一丝尴尬，反倒是圆滑的将话题转到江湖趣闻上。

不过他现在也是真的不敢在秦凡面前动一点小心思了。

因为一股熟悉的感觉涌向心头，他回忆起那是他第一次与身为丞相的羽苍渺会面的场景。

当时他也是用类似的手段，挑起对方与朝中大臣一点点争端的同时，想借此让其大力支持东厂，最后实现将羽苍渺架空为傀儡的计划。

结果他就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目光，以及毫不客气的一句送客。

之后的十几年里，东厂被挤压至一个小小的角落，甚至世人只知六扇门，而完全忘记了东厂这个特殊机构的存在，这都是因为那一次对话所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