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周看似冷硬严酷,其实是个厚道人,他平素并非针对关陇贵族,而是单纯的一心为公,此刻见张亮神情抵触,只得说道:“回赵国公的话,下官与郧国公接到报案,便迅速组织衙门中精锐官吏前来,经过现场勘察,已确认被害者乃是吏部侍郎高季辅,死者身上有刀伤箭创,其中数处都在致命要害,应当是被刺杀之时便惨死当场。”
长孙无忌面沉似水,追问道:“凶手可曾遗留下什么线索,能否知晓是何人所为?”
马周顿了一下,按理来说这等凶案现场之线索在尚未破案之时是不允许外泄的,以免被凶手得知,从而有所准备。不过他也并非不知变通之辈,面对长孙无忌这样的人是没办法完全封锁消息的,只要长孙无忌想知道,自然有的是办法从京兆府、刑部的官吏当中得知详情。
故而便坦诚说道:“既然赵国公问起,下官自然全无隐瞒,目前只知道凶手所用皆乃军中制式装备,无论是劲弩亦或是横刀,都是出自军中,至于其他,则一概不知。”
长孙无忌在官场厮混了大半辈子,自然懂得马周这是给他面子,不然一个字都不会吐露,便微微颔首,温言道:“宾王有心了,老夫记着你这个人情。不过此等大案影响甚大,敢在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做出此等无法无天之事,必然使得陛下震怒、民怨沸腾,还望京兆府与刑部能够抽调精干人手,全力破案,早日将凶徒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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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周与张亮赶紧道:“喏!”
长孙无忌没心思去看看高季辅的死状之凄惨,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放下车帘,指使车夫驾车回城。
坐在车上,听着外头道路上不断有城内的百姓三五成群的赶来凑热闹,长孙无忌心情无比沉重。
他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自己这边刚刚将高季辅举荐给晋王殿下,让其出任晋王的幕僚,协助晋王夺取兵部大权,高季辅便残遭横祸,被人刺杀于明德门外。
这个地点很是有问题,若是因为别的事情想要谋害高季辅的性命,以凶手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与决心,完全可以趁着高季辅不备之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刺杀,何以选择明德门这样一个出入长安的交通要隘,弄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很显然,凶手刺杀高季辅的其中一个意图,便是要震慑某些人。
这难免令他联想到此刻正接着前往江淮地区追缉凶徒,实则却应该悄悄潜往江南刺杀房俊的丘英起……
有没有可能是房俊那边从何处得知了丘英起已经南下意欲对其不利,所以干脆反戈一击先发制人,将自己安排在晋王身边企图夺取兵部大权的高季辅予以剪除,顺带着给自己一个警告?
捋着胡须想了很久,长孙无忌终于将这个疑虑打消。
虽然逻辑上看似合理,但是以长孙无忌对于房俊的了解,若是当真得知了自己派遣丘英起意欲刺杀于他,大抵并不会这般兜兜转转玩什么敲山震虎,而是应当恣无忌惮的冲入长孙府,当面锣对面鼓的与自己对质,甚至马踏赵国公府也不意外。
即便身为敌对,长孙无忌也不得不承认房俊这人纵然千百种看不入眼,但是有一样倒是令人欣赏,那便是所有不忿都会堂而皇之的摆在面前,明刀明枪的凭实力去面对一切对手。
很是不屑于那些个隐私龌蹉的手段。
既然不是房俊,那么难道是太子见到晋王入主兵部,唯恐自己的根基不稳,故而狠下杀手?
好像也不可能。
所谓性格决定行事风格,太子仁厚绝非装出来的,以他那种心慈面软的性格,就算心里有再多担忧、再多不满,也往往会在心里憋着,顶了天在亲信面前牢骚几句,岂能做出这等暴烈的反击?
既不是房俊,又不是太子,那么久只剩下一个可能了,那便是或许是朝中哪一个人亦或哪一方势力,想要以狙击晋王入主兵部这种手段,来达到转投到太子阵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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