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军中(2 / 2)

天唐锦绣 公子許 5606 字 2023-07-16

吐蕃人一向自持勇武,浑不将纵横天下的唐军放在眼中,做梦都想着自高原俯冲而下,掠夺侵占大唐温暖湿润的土地为己有,甚至挥军直入关中击破长安覆亡大唐的论调亦是层出不穷,逻些城内那位松赞干布更是最为强势的人物,心心念念都是征服大唐,让吐蕃铁骑踏遍关中江南,为子孙后代掠夺一片繁衍生息之丰饶土地,永远奴役汉人。

然而眼下尚未抵达长安,两场战斗打完,吐蕃骑兵算是彻彻底底见识到唐军精锐的战力是何等剽悍。两支要么新近败绩、要么临时拼凑的军队都崩掉他们一颗大牙,可想而知真正的唐军主力又会是如何骁勇。

更别提一路同行的这一支令行禁止、军容鼎盛,且连续击溃吐谷浑、突厥、大食人的右屯卫,战力会达到何等骇人听闻之地步

更令赞婆忧心忡忡的是,古往今来,中原王朝衰颓之际,周边胡人自然可以纵马入寇、烧杀掳掠,可一旦分裂的中原归于统一,必然缔造出一个愈发鼎盛之王朝,国力强横战力无敌,对周边胡族施行动辄数百年之碾压。

秦汉隋唐,莫不如此。

如今之吐蕃虽然兵强马壮,但是大唐更强!谁若想从对方身上占得便宜,就只能等待其中一方渐渐混乱衰弱。只是不知到底是吐蕃先行衰弱,还是大唐先行混乱

鄴城。

漳水冰封,河畔之处、鄴城之外,军营连绵数十里,骑兵往来出入、旌旗招展,军容鼎盛。

东征大军铩羽而还,自平穰城外撤军返回关中,碍于天气、交通等诸多原因,一路走走停停,直至此刻方才抵达鄴城之外,距离长安尚余千余里路程

大军至此,鄴城地方官吏不敢怠慢,即刻前来见驾,却皆被挡在军营之外,只有英国公李绩匆匆露了一面,言及“陛下身染微恙,安歇调理,不欲惊动地方,各司当安守其职,不得劳民伤财”,便统统打发回去。

一众地方官员自然不敢违逆李二陛下之令,却也不敢毫无表示,将地方乡绅、富户筹集的米粮肉蛋等物送入营中犒军。

营地中军大帐之内,气氛严肃。

李绩坐在主位,正端着一个茶杯慢慢的呷着热茶,下首的程咬金却早已按捺不住,黑着脸扯着嗓子,巴掌拍着身边茶几,粗声道:“这一路走走停停,返回长安需要几时?长安兵变的战报已然送抵军中许久,英国公却稳坐如山,坐视东宫太子被叛军围困,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尉迟恭、张亮、张俭、程名振、薛万彻、阿史那思摩等人坐在一旁,都将目光看向李绩。

李绩倒也不恼,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淡然道:“吾岂能不急?但所谓欲速则不达,数十万大军行动,方方面面诸多考量,稍有不慎便会导致不可预知之后果,定要谨慎处置方可。卢国公亦是沙场宿将,带兵多年,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数十万大军行进,的确麻烦得很。单子是每日里消耗的粮秣便是天数字,军中粮秣早已匮乏,全凭各地衙门临时补充,富裕一些的州府还好,诸多贫困州府哪里来那么多粮食供应军队?况且今冬天气严寒,大雪一场接着一场,路途难行。

程咬金却根本不给李绩面子,瞪着牛眼道:“大军行动迟缓,粮秣辎重匮乏,这某也知道。可某恳请率军先行,所需辎重皆无需军中供给,只为早一日抵达长安平叛,为何汝却推三阻四,严词相拒?今日若是不给某一个交待,某绝对没完!”

大军自平穰城返回,路上便拖拖拉拉,严重迟缓,军中多有将领对此不满。等到终于到了涿郡,长安兵变的消息传到军中,李绩却依旧不闻不问,每日里将军中大小事务事无巨细处置得妥妥当当,所需粮秣辎重从附近州府调集,清晨尚未出发便将夜晚宿营之地安排好,数十万大军行进之间毫无差池,这份能耐令许多人叹为观止。

然而这等时候已然十万火急,是顾得上这些的时候么?

但李绩一意孤行,且严令军中上下不得擅自离队,否则便以逃兵之罪严惩不贷!

当然,有人心急火燎意欲早日返回长安,便有人不急不躁恨不能多多拖上几日这其中的道理,自然谁都明白。然而令程咬金想不明白的是,纵然别人愿意多拖几天给关陇门阀留足成事的时间,可李绩为何却不温不火予以支持?

咱们的跟脚可都是山东世家,即便抛去忠于太子的成分,单论自身之利益,你也不应当任凭关陇门阀在长安肆无忌惮的发动兵变啊?

等到昨日抵达鄴城,将营地扎得严严实实、无所疏漏之后,李绩又下令在此修整两日,程咬金终于忍耐不住,爆发出来。

郧国公张亮轻咳一声,开口道:“卢国公勿需急躁,数十万大军行进,每一处都要处置得当,否则一旦引发兵变,这个责任谁能背负得起?英国公老成谋国,稳妥为上,只是应当。”

“娘咧!”

程咬金拍案而起,瞪着张亮,戟指骂道:“滚你娘滴蛋!你以为老子不知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别特么做你的清秋大梦了!似你这等毫无廉耻只知幸进之辈,转换门庭有若妓子接客一般轻松,毫无风骨气节,就算关陇兵变成功,又岂会搭理你这个废物?”

他在李绩面前能忍,即便心中再是不满也会留有几分余地,可张亮算是个什么东西?被房俊呼来喝去视若豚犬一般的东西,也敢在他程咬金面前拿五做六!

张亮气得一张脸涨红,怒道:“有事说事,怎能骂人?”

“骂人?老子特么还想杀人呢!”

程咬金抬脚就往前走,冲着张亮便扑过去,右手已经搭在腰袢横刀的刀柄之上所幸身边的阿史那思摩眼疾手快,见他起身便知不好,赶紧将其死死抱住,劝道:“卢国公勿恼,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程咬金力大无比,但阿史那思摩亦是神力惊人,力挣之下未能挣脱,却依旧指着张亮破口大骂:“娘咧!你个满肚子龌龊的狗东西,往后谁叫你也睁着一只眼,否则指不定哪天老子就剁了你的脑袋!”

张亮一张脸阵红阵白,死死咬着嘴唇将屈辱愤怒尽皆吞进肚子里,一声不吭。

不是他有教养,而是他当真不敢吭声!都说房俊是个棒槌,可谁不知道在房俊之前,程咬金才是那根最混不吝的棒槌?即便是李二陛下有时候也对虎气发作的程咬金无可奈何当真将其惹急了,杀人倒不大可能,但是打断他手脚却毫不费力。

一直沉默着的李绩面色如常,对于尥蹶子的程咬金看也不看,放下手中茶杯,轻轻敲了敲身边茶几,缓缓道:“陛下驾崩,吾以副帅之身份节制全军,谁若不服,如违军令。”

一句话将帐中气氛压制下去,这才抬起头,目光一个一个看过去,最终停留在程咬金面上,一字字道:“军令如山,若卢国公胆敢私自率军脱离大军返回长安,则视若叛逆,定斩不饶!”

“娘咧!”

程咬金怒骂一声,猛力挣脱阿史那思摩,反身坐回原处,须发戟张,呼哧呼哧的生闷气,却再也不提加速返回长安的话题。

他非但不是傻子,反而粗豪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细腻的心思,虽然李绩从来不过多解释,但是如此强硬之态度却足以令他感觉到不同寻常之处。而且李绩此人看上去整日里云淡风轻好说话的样子,实则性情严谨心狠手辣,若是当真触怒了他,怕是难以收场。

没搞明白李绩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不会莽撞的自行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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