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喝了口茶水,品味一番,神情欢愉,这才问道:“太子前来,可是有事?”
李承乾手里婆娑着茶杯,想了想,说道:“刚才儿臣前往大慈恩寺视察,看看进度如何,正巧丘行恭求见”
便将丘行恭之言一五一十的说了,却独独省略了经由萧瑀引荐之事。
李二陛下果然勃然大怒,狠狠一拍椅子扶手,骂道:“当真是狗胆包天!高季辅乃是吏部侍郎,结果就被他们如同豚犬一般刺杀在长安城外,民间舆情汹汹,官吏战战兢兢,朕的脸面都被他们丢尽了!还有赵国公,房俊如今已然是国之柱石,他岂能想杀就杀?”
发泄一通,又瞪着李承乾,问道:“此时当中,果真没有你的手尾?”
李承乾就怕这个,赶紧说道:“儿臣的性格,父皇岂能不知?断然做不出这等事来。况且儿臣再是愚笨,也知道如今天下富庶、四海升平,父皇与诸位大臣之间颇为和谐,焉能做出这等败坏风气,使得朝野上下人尽恐慌之事?”
这件事他完全可以直接告知大理寺与刑部,却不得不先行赶来皇宫让李二陛下知晓。
先前李二陛下就曾怀疑是他暗中刺杀了高季辅,一次来打击稚奴的威信,万一这种猜忌深植心底,对于自己可实在是大大的不利
李二陛下捋着胡须,瞅了太子一眼,缓缓颔首。
所谓知子莫若父,他自然知晓这个长子的软弱性情,如何狠厉之事怕是做不出来的,况且丘行恭素来桀骜不驯,又岂是太子便能够驱使其主动背叛长孙无忌的?
只不过整件事情的受益方唯有太子,故而此前不得不在心中有所怀疑,眼下见到太子目光湛然、坦诚自信,自然相信绝非是他所为。
李二陛下紧锁眉头,喝了口茶水,问道:“太子以为这件事要如何处置?”
说到底,丘行恭也是功臣。
尤其是当年万军之中给自己牵马坠蹬,曾经身披箭创刀伤无数,骁勇善战忠心耿耿,所以李二陛下方才能够容忍性格暴戾残忍的丘行恭这么多年,哪怕丘行恭私底下嚣张跋扈,屡次触犯国法,却往往严厉痛斥一番便大事化小,既往不咎。
然而此次之行为着实太过恶劣,他自登基以来便力求君臣和谐、官员友睦,政治斗争无处不在,但大家一定要严守底线,胜者不可穷追猛打落井下石,败者亦不可歇斯底里以命相搏。
大家同僚为官,斗争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却决不可将彼此的身家性命都牵连进去。
一旦官员之间危及性命,便会使得彼此再无安全感,为了活命往往无所不用其极,整个朝堂上下便会是一片腥风血雨,今日你杀我,明日我杀你,冤冤相报无穷无尽,哪里还有精力去励精图治、开拓进取?
大唐的国运将会消磨在这种无穷无尽的内耗当中。
然而这几年,血案却不时上演,甚至就连房俊这等朝廷重臣、皇家帝婿都三番两次的遭遇刺杀,这令李二陛下心头的怒火早已凝聚,之所以隐忍未发,不过是缺少一个契机而已。
如今丘行恭的行为,算是彻底触动了他的逆鳞。
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啊?!
知子莫若父,反过来儿子对于父亲的了解亦是外人所不能及的,李承乾只看李二陛下的神情便知道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赶紧劝慰道:“父皇息怒,如今东征在即,最重要保持朝政稳定,岂能为了丘行恭便闹得人心惶惶?若是导致东征不顺,实在是得不偿失。”
李二陛下想了想,看着太子问道:“你的意思,要谨慎处置?”
李承乾颔首道:“起码不能扩大范围,既然是丘英起所为,那么一人做事一人当,只处置丘英起就好,对于丘行恭顶多训斥几句,不易责罚过重。”
李二陛下哼了一声:“那厮最是桀骜难驯,训斥几句顶什么用?转过头就给忘了。既然此事乃丘英起所为,朕就不信他毫不知情,只要丘英起吐露半句与他有关,朕不介意杀鸡儆猴。”
李承乾见到父皇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说。
心底却一直提心吊胆,担忧着房俊的安危,虽然丘英起并未听从长孙无忌的派遣去江南刺杀房俊,甚至于反戈一击刺杀了高季辅,可以他对长孙无忌的了解,行事必有后手,说不定派往江南的人不知丘英起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