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张辽出征赵国、常山国,招降沿山各路贼寇以及黑山的孙轻等人,自此我军占据冀州接近一半地域。而袁谭在我围攻邺城期间夺下甘陵、安平、渤海、河间各郡国,并收编袁尚的军队,后攻打在中山国的袁尚,最后袁尚投奔幽州故安的二哥袁熙。
我传信于袁谭,责备他背弃约定侵占冀州土地,然后和他断绝婚约,准备进军讨伐袁谭,收回其余冀州郡国。高幹见袁尚被我击破,且马超和钟繇等人斩杀郭援,举并州投降,而今冀州尚未完全收复,袁尚、袁谭还在,为了暂时安抚,我仍以他为并州刺史。牵招在我围邺城时被袁尚派去督办军粮,后袁尚败走,他前往并州请求高幹联合袁尚不成,袁尚又北逃,投靠于我任为从事。胡人部落乌丸在幽州三郡各自为王,袁绍当初将其封为单于,我听闻柳城乌丸想派骑兵支援袁谭,而牵招曾经担任乌丸突骑,所以让他前往幽州柳城阻止并劝降。
我进军袁谭所在的青州平原郡,而荀彧的兄长荀衍以监军校尉的身份留守邺城,督领河北事务。我军未到平原,袁谭弃守平原,合并北面南皮的军队驻扎在黄河边的龙凑,我随即前往其大营附近,袁谭不敢应战当晚遁走南皮,在清河边安营扎寨。
正月,我稳定平原诸县后攻打南皮的袁谭。交战之际,我军战力明显优于敌军,但从早晨到中午都未分胜负,而军队伤亡过大,大概是远征加上气候地形因素导致士兵乏力,因此我想暂缓进攻。
曹纯如今以议郎参司空军事,在军中督虎豹骑,谏言道,“如今千里追讨敌人,一旦进攻不能攻克,退守必定丧失威势,况且我们孤军深入,难以持久。当下敌军胜而骄傲,我军失利而忧惧,以惧打骄,一定能攻克。”
曹纯所说深谙兵法,我顿时拍手交好,随即亲自拿鼓槌击鼓,而士兵都是根据鼓声来行动作战,由于当时天气寒冷鼓手疲乏之下难免迟钝,在我重振旗鼓之下即刻攻破敌军。我战胜后攻拔南皮,乐进为先锋攻入东门,曹纯麾下骑兵斩杀袁谭,诛灭其妻子儿女和郭图等人,派乐进和张郃另外率军进攻雍奴城,徐晃讨伐平原叛贼。
自此冀州和青州收归朝廷,我因而下令,“凡是与袁氏作恶的,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之前我渡河讨伐袁谭,因河面结冰招募百姓破冰,一些人逃避服役,此时见到告示后上门自首,但我早就下令官吏不接受他们的投降。
我自然不能朝令夕改,只好左右为难地说道,“听从你们就违反政令,杀你们则违反军令,还是跑到深山藏起来,不要被官吏抓到。”最终百姓默默留着泪离去,后来还是被地方官吏捕获。
此情此景令我有感而发,“乡土不同,河朔隆寒。流澌浮漂,舟船行难。锥不入地,蘴藾深奥。水竭不流,冰坚可蹈。士隐者贫,勇侠轻非。心常叹怨,戚戚多悲。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乱世本就人人自危,袁氏统治之下豪强兼并,冀州平民百姓大多唯利是图,常因毛头小利起争执,我又命令诸郡县百姓不得报复私仇,不准厚葬,违法一律依法处置。
我在南皮攻破袁谭不久,幽州由我任命的乌丸校尉阎柔带领亲兵和鲜卑人献上名马以犒赏将士。在徐州投靠于我的臧霸等人也前来祝贺,也是多亏他们在徐州、青州一带牵制袁军,才让我军不用在意东方,臧霸趁机请求派子弟和诸将家中亲属到邺城。
此举既是效忠,毕竟之前昌豨多次作乱,也是担忧我兔死狗烹。我见他们从我和袁绍相持到现在至少能稳住徐州,也算劳苦功高,安抚道,“诸位都是忠孝之辈,还需要如此做吗!当初萧何派子弟入朝侍奉,而汉高祖没有拒绝,耿纯烧毁居所,带着棺材跟从,而光武帝没有阻拦,我又凭什么改变你们的想法呢!”臧霸等人因功皆封为列侯,臧霸为都亭侯,加威虏将军。
此前我破除邺城,上表拜夏侯惇为伏波将军,如今冀州平定想拜其为大将军,却被夏侯惇严词拒绝。自我征战以来一直有他坐镇后方,虽才能不显,但勤俭乐施向来是军中表率,只是夏侯惇一旦决定就难以变更,我只好作罢。同时我上表封荀攸为陵树亭侯,说:“军师荀攸,从一开始辅佐为臣就没有一次出征不跟随,我军得以先后多次战胜敌人都是依靠荀攸的计谋。”郭嘉也上表封洧阳亭侯。张绣从破袁谭于南皮,增邑之后一共两千户,天下因战乱人口锐减,仅有原来的十分之一,而我麾下将领没有食邑超多一千户的,只有张绣特别多。张绣无疑是天下想要归顺之人的示范,但也成为全军的眼中钉,除了奋力征战来表现自己没有其他出路,此时他就像猎人得宠的猎犬,要么成为最优秀的捕手,要么被其它猎犬撕咬而死。
朝廷发布诏令赐三公以下职位金、帛不等,从此开始三年一赐,以为常制。我一向赏罚分明,素来看不惯没有功绩的人受赏,更何况在大乱的世道,如此作为纯粹为了收拢人心,毫无建树可言。我将此事进谏天子,引经据典阐述利弊,并任命由荀彧推荐的同族荀悦为黄门侍郎,谁知不久后朝廷竟将所有封赏撤回。我顿时哑口无言,如今天子终究少年心性,此举对我对他都有恶劣影响,只能寄希望于到任后的荀悦从旁帮扶劝解。
正好此时我在巡视渤海郡,在碣石山望着沧海不禁咏叹,“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在我平定冀州之时,幽州的袁尚和袁熙被麾下将领焦触、张南所攻,逃奔辽西乌丸,而焦触自号幽州刺史带诸郡县投靠于我,我上表封为列侯。进攻南皮之前我写信招揽附近的势力王松,此时王松回信献出雍奴、泉州、安次三城归顺于我,刘放为其代笔且文采华丽,因此我很想见他一面。
后又听闻是刘放劝说王松投诚,当时说道,“过去董卓谋逆作乱,天下英雄并起,但拥兵自重且各自为政,只有曹公能拯救动乱辅佐拥戴天子,奉天子号令讨伐罪臣,攻无不克。以袁绍、袁术的强大,坚守则在淮南消散袁术,进攻则在官渡大败袁绍;曹公乘胜追击,即将清扫河朔地区,看样子已经是大势所趋。先来依附的将有福分,后来臣服的将会灭亡,这是不需要每天奔波劳碌就能有的时机。当初黥布放弃作为君主带着佩剑归顺汉朝,实在是了解兴衰成败的道理,懂得就任与否的区别。将军您应该投身效忠于曹公,和他建立深厚的关系。”我因而征辟他。
不久后他和王松一起到访,我十分喜悦,对刘放说道,“过去班彪依附窦融,才有了收复河西的功劳,现在的情况和那时多相似啊!”我任命他参于司空军事。
青冀两州地域宽广且百废待兴,需要诸多人才治理,何夔迁长广太守,陈矫为乐陵太守,徐宣为齐郡太守,杨俊受学陈留边让,也是青年才俊,任为曲梁长,司马朗为旧人司马防之子,我征辟为司空掾属,后为成皋令因病离职,但受百姓爱戴,重新任命为堂阳长,其余各郡县也皆有任命。
为了防范刘表再次入侵,且冀州新收的将士也需要整合,我遣朱灵领五千步兵和一千骑兵驻守在许都以南,并告诫道,“冀州新兵一直在袁氏宽容的训练下,如今暂时由我军齐整,神态还是病怏怏。卿先前在袁氏军中甚有威严,最好慢慢教化,不然容易有变。”
前往柳城的牵招归来,我讨伐袁谭时不见乌丸骑兵就知道他已成功,只是想不到竟如此凶险。牵招到柳城之时,正好自称峭王的辽东属国首领想派五千骑兵出征,而辽东太守公孙康也派使者韩忠到达,其父公孙度自称辽东侯、平州牧并一直私自封赏,当初为了防止外族入侵也为安抚,我上表公孙度为武威将军,封永宁乡侯,但并没有回复。如今公孙康继承后派使者想授予乌丸官爵,韩忠更是号称辽东有百万大军,有扶馀、濊貊等外族辅助,不把我放在眼里,多亏牵招当机立断暴打且差点斩杀韩忠,才稳住局势,但峭王最终也只是答应不出兵相助袁谭。
幽州的局势复杂,更有多方外族牵扯,我首先要理清其中的错综复杂,再对症下药,不然即使我坐拥冀州之大,也时刻要警惕北方的危险,因而任牵招为军谋掾。
朱灵率冀州新兵至阳翟时,中郎将程昂等谋反,虽然最终斩杀程昂,但他将具体情况上报后,我依然写信告诫道,“军队中可以成为危险的,在外是敌对国家,在内是内奸谋划难以预测的变化。昔日邓禹受光武帝命令分兵西行,而有宗歆和冯愔的危难,后带着二十四骑回洛阳,邓禹难道因为这个损兵折将吗?你来信诚恳痛彻,多次说明自身的问题,但实际未必像你所说!”朱灵早就跟随于我,如今还总有疏忽大意且不能从失败中吸取教训,只在嘴上承认自己的错误又有何用,此次实在让我失望。
人心应该向往如沧海一般容纳百川,但终究不是大海,你能承受多少就能成为什么,何必装得像大海一样宽广,又像阴沟一样浅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