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高考,林澜没想到自己会相继收到两份录取通知书。
他高一时因为父母离婚拉扯他经常旷课,有时候连考试都不参加,高二时甚至有一个学期没去学校。并不知情的老师以为他废了,就慢慢放弃他了,可是他期末考又考回了第一。到高三的时候,林澜的状态并没有改变,可是成绩确实有下滑,富有多年教学经验的高三老师认为,高二还好,高三他还这么搞估计是没什么大的希望了。
那时林澜本来已经争取到了清华的保送名额,但是因为在校表现不好等原因,班主任认为,他如果还行的话可以凭实力考,也不稀罕这个保送名额,不行或者是适中的话也就那样了,倒不如给更需要的人。于是就把这个名额给同班考清大有点悬的文晞淼了。
林澜知道后在卧室里闷了一天,他偷偷去考了sat,但最后决定好好高考留条后路。
林澜高二就被班主任带头孤立了,所以他的成绩,大概百分之七八十是因为天赋,百分之二三十是因为孤独吧。
林澜不是个内向的人,但是在这种环境里,他的天赋几乎惊艳了所有人,但性格却很难得到施展。
……
父母离婚时他不满16岁,判归父亲抚养。
……
高考查分时分数屏蔽了,下面小字显示进全省前5了,后来学校通知了他的成绩,全省状元,不过也就告诉他自己了,没有在全校通报,因为林澜在校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大家眼里他从来不是什么爱学习的人,这种人还考了全省第一也不是什么正能量的事。填志愿时林澜本来想写清大的,可是他想去上海找他妈,况且上海复旦也是国内双一流大学……他最终填了复旦大学。
一天,他大哥林祁收到了复旦的录取通知书,全家上下喜气洋洋,镇上的亲朋好友都送来祝福;他们跟高三老师一样,不对林澜抱有什么大的期待了。
可是林澜在林祁之前抄近道去把自己那份录取通知书带回来了,并且把它压在了床底,他想看看能不能等到斯坦福。
后来他真的等到了,回家第一时间把录取通知书拿给爷爷看,爷爷脸上表情有些微妙——表面上看就是还没笑出来眉毛就拧成一团了。
林澜也意识到,这几年他爸打工落了好多病根,家里劳动力缺失,条件困难。想自主地既供林祁去上海,又供他去海外基本不可能。当然有很多途径,虽然林澜可能什么厚脸皮的事都干得出来,但他爷爷和他老爹这父子俩生来要强,肯定拉不下这脸。
爷爷让林澜先回房间休息。
晚上,林澜翻来覆去,感觉他去美国留学应该是没指望了。他感觉得到,被爷爷明目张胆偏爱的永远都是林祁;但是林澜没话说,没有人有永远偏爱他的义务,况且爷爷对他同样很好。
最终他难以入眠,悄悄咪咪地猫到了爷爷房前。透过门缝,他看到爷爷把撕碎的录取通知书扔进了火炉里。
爷爷突然看向门口,碰巧看见了门外的林澜……
“二澜……”
“我没事!”林澜好像被吓到一样跑开了。
回到房间,林澜顺手锁了门,锁门总会给他一种错觉——他和世界隔开了。
他抱腿坐在床上,感觉眼眶湿了,鼻头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了,但他用力捂住嘴不敢出声。
哭一下明天就好了吧。
第二天,林澜就跟没事一样,一切照原样。吃午饭时,爷爷忍不住开口道:“你……”
“怎么了?”说得好像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爷爷不说话了。
林澜没告诉过任何人他床底还压着复旦的录取通知书,可是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去不了。
又是一个晚上,林澜看着窗边那张红色外壳包着的纸,这次他没有给爷爷看,看了可能还是跟上次一样,这次就算不能去也收藏着吧。
郁闷之际,他萌生出一个想法——他妈不是在上海吗?听说她离婚后就去那打拼,还开了家大公司。可是他爸好像不怎么想让自己跟妈妈扯上关系,只允许一年只允许她给自己打两三次电话,林澜感觉这跟他老爹这拉不下脸的性格脱不了关系,让妈妈来把自己养得更好,不是恰恰证明他老爹还不如一个女人吗?
好像他爷爷和老爹的性格没遗传到他身上也未必是件坏事,以他的经历和见识来看,好像厚脸皮更容易解决事情;不说厚脸皮,再退一步讲,人总要能屈能伸懂得变通吧。
林澜想试试去上海找他妈,从一年两次的电话里,他听得出来,他妈对他有感情。
次日,林澜跟家里说要出去打工,一家人都很震惊。爷爷把他叫到一边,问:“你是不是气不过?”
怎么可能?意气用事可不是他林澜的风格。
“没有,我能理解,我就是想出去试试,反正也成年了,看看靠自己能不能活,实在不行我就回来挖山基土。”
爷爷看着林澜,眼里满是愧疚,“是我们家不行……”
“——没事,这算是锻炼吧,我明天就走。”说得毫无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