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灯火初上的黄昏,两人走进烤肉铺的木屋。他们依然在柜台边的座位坐下,晓从袍袖中掏出一个破旧的麻布钱袋,这一次,他将袋中的铜币尽数倒在柜面上,“要最好的烤肉,加一壶酒。”老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并未说什么。不久牛肉在烤架上滋滋冒出油脂被炙烤的香气便飘进了白的鼻中,他吞了口唾沫,夹起一块烤肉不顾滚烫的温度直接塞进嘴里,即使被烫地嘴里起泡都不愿意吐出来。般若晓拍了拍他的头,没有说话,只是眼中流露出一丝莫名的不舍,他给自己和弟弟倒了一碗酒,“喝吧……”他看着白一饮而尽,自己却没有动一口。白的面部泛起醉意的红晕,他的双眼逐渐迷离,随即趴倒在桌案上睡着了。
般若晓将白抱回家并放在床上,他脱掉外衣,露出里面的贴身夜行服。他从床下拖出一个沉重的木箱,用钥匙打开铜锁,从中取出嵌甲的束腰和一个鼓鼓的包裹。晓在小臂和小腿上缠上绷带并将黑色的包裹斜挎于腰后,他从褪掉的袍服中取出数把斩骨长钉系在腰间,随后走向屋门。般若晓推开门,他犹豫了片刻,回头看向熟睡的弟弟,又走回床边将一侧的被子盖在白的身上并仔细地掖好,并将一封信塞在枕头下方。他轻轻带上门,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般若晓将一块黑布裹在面部,只露出两只眼睛,如一条黑鸦般贴着屋脊穿梭在穿梭于寨中。最后停留在族长高大府邸后侧的一栋密闭四方建筑边,这是般若一族的禁地,里面存放着被高层永久封印的密卷。这些卷轴中要么记载着恶咒,要么便镇压着强大的魔物。晓隐匿在一侧的树林中,跪坐于地调理体脉,他试图放空大脑,然而却总是想起那个佝偻的老头,想起他那被黑色斗篷下嶙峋如骨架般的可怖身影和那充满吸引力的承诺:为我盗取卷轴,我将给予你的弟弟足以成为总兵部的力量。
天更黑了,晓缓缓站起走向门口的守卫,在从树林中现身的那一刻,邪眼红光闪起,刹那间天地一片黑白。士兵的目光在幻术的作用下逐渐呆滞,他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卸下厚重的门闩将门推开,晓便化为一道黑影闪如其中。大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第三排柜子的第十五层……”晓自言自语地跃上一个摆满卷轴的书架,倒吊在架顶寻找着目标,他抽出一条卷轴,上面用墨迹写着两个字:鬼车。“找到了,”晓跃回地面。再一闪身消失在大门的缝隙中。
在夜色中,晓疾速掠向寨门外的丛林,他一路疾驰直到看见那个裹着破旧黑斗篷的老头。“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晓扯下头上的黑布,“告诉我你所谓的力量是什么?”老头笑着缓缓摘下斗篷,他的面部从兜帽之下露出。那是一张极为诡异的面孔:一半是枯槁的老者杨茂,而以鼻子为分界线的另一半则是英俊的少年,“这就是力量。”
“天君三界大战之时曾被敌人斩断一条胳膊,那条断臂随后便消失了,”老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琉璃瓶,里面装着一团蠕动的细胞组织,“而我却得到了天君手臂的一部分,老朽虽然尚未将它的力量开发完全,但已经可以用断臂培育出新的肉体组织。”
“你们般若一族虽然有邪眼的力量,但却因为肉体的脆弱无法频繁使用。然而待到移植组织后,你的部分肉体将会有如神明般强大,这一问题便迎刃而解……”老头话音未落,一阵窸窣的响动打断了他的话,下一刻,三道身影从晓身后窜出并将两人围在正中。来着皆身穿灰色布甲,俨然是追击叛逃者的警卫队干员。
般若晓不再犹豫,将卷轴抛给老者。老头抬手接住卷轴道,“我是一个诚信的人……我保证。”言罢,他便化为一片白色烟雾消失在所以人的视野中。般若晓环顾四周,他苦笑着丢掉藏在袖口的斩骨长钉,“我对于我的背叛很抱歉,所以我不想伤害任何族人。我会和你们走的。”
数日后,地牢。
地牢的铁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锁链摔落声后打开,晓抬眼看去,只见族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两人对视着陷入长久的沉默。直到族长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我前来通知你的死讯,前警卫队干员般若晓,你以为背叛族人将被执行死刑。”
“所以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必然的结局的?”晓抬眼看向门口。族长叹气道,“好吧,那我直说了。多年前,你的父母死于老夫的决策失误,我因此愧疚多年。看在你父母的份上,我可以在你死前答应你最后一个要求,无论是什么。只要合理我都可以尽力完成。”
晓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那么我可以选择自己的死法吗?”族长略带疑惑地点看向晓,“当然可以。”
般若晓目光坚定地点点头,一字一句说道,“我想死于和你的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