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诡异的脚步声渐渐传来,欧阳渡侧过头,看向门的方向。目光模糊,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伴随着灼烧般的目痛如同附上水膜一般模糊成潮解的水墨画。
“咚,咚,咚……”脚步声越来越近。
“咚,咚,咚……”脚步声停在门口,欧阳渡挣扎着从床榻上抬起头。透过木门上糊的米色薄纸,可以隐约看见门外伫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接着身影消失了。
渡躺会床榻,却发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无数画满红色符文的符咒从空中飘落,萨撒满了几乎整个地面,符咒向中间聚集聚拢成人的形状。伴随着嘭的一声轻响,一个环绕着烟雾白色的人影蓦然出现在渡的身边。只见他身着一件白色的厚重方士袍服,头顶一片四周垂下白色宽布条的斗笠,布条上用红色的颜料写满了符文,符文的中心则画着一只竖向的眼睛。男子伸出右手,只见上面裹满了绷带。手伸向他的面门,渡睁大双眼,但他的身体却完全无法动弹。手很快接触到了渡的额头,诡异的吟唱声从斗笠下传来。渡眼前的颜色瞬间被肃杀的黑白取代,接着他便陷入昏迷
欧阳渡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熙熙攘攘的闹市,从四周的人头攒动可以判断出今日应该是一个节日。人流向成外永去,四周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渡只得顺着人潮缓缓挪向城外。忽然惊呼声从道路中间传来,接着便是惊惧的肃穆。一支甲胄华丽的骑士队伍簇拥着一个身着金色袍服的骑马男子。他的面部披着金色的丝绸布,浑身只有两只手露在外面,但他的手上却布满了一圈圈整齐的黑色符文。欧阳渡向男子的身后看去,只见一面黄色的旌旗在风中摇曳,上面纹着一只类蛇类龙的图案,嘴中衔着它的尾巴形成一个圆环。人群立刻向四周散开,为男子和他的护从们让出一条道。
渡忽然发现旗子上的花纹十分熟悉,“古书中所写的轩辕一族的家徽?”渡皱起眉头,“我记得书上面说他们曾被曾经的主神九耀真君封三界贵族,但天君诛杀扰乱三途的烛九阴统一三途之后便去除了他们的所有特权,轩辕一族之后便被受过他们压迫的民众屠戮,几乎灭族。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拍了拍前面路人的肩膀,但路人却似乎感觉不到渡的存在。渡只得直接问到:“请问现在的年号是?”路人头也没回。渡只觉得蹊跷,便有问了几人,但他们似乎都看不见渡。欧阳渡的的后背已经全是汗水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冷静……”欧阳渡强迫自己深呼吸,他忽然想起了父亲和他提过的幻境,也就是用高超的幻术构造出的虚假境界,能够侵蚀人的心智,让人深陷其中。“这应该就是那个白衣术士施展的幻术”渡快速思考,“他一定想让我看见什么……”欧阳渡恍然大悟,禁闭双眼,两只手快速结印,接着猛睁双目,金色的瞳孔骤然出现。“看来现实中的疲乏并不会传入幻境中。”渡心中道,他环顾四周,忽然从人群中辨别出一条淡若游丝的金色气息。渡赶忙拨开人群,沿着细线向前,瞳孔巨大的负担让他脸上挂满疲劳的汗水,但他依然拼命向前冲。金丝的末端豁然显现出一个被淡金色光晕包裹着的人影,渡褪下神之瞳,不敢停顿地挤向前方。
十米,五米,三米。随着离人影越来越近,渡也感到愈发的头晕,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开始晃动。他踉跄的贴近人影的后背,抬起手想触碰他的肩膀,那人影似乎察觉到了渡似的,侧过脸。渡惊恐的发现,那人长得与自己十分相似。但渡来不及细思,他的手似乎没入人影的体内,接着一阵比以往都要强烈的头疼瞬间袭来。渡只感觉视野以人影为目的地向前拉伸,伴随着撕裂的剧痛,渡只觉自己陷入人影的身体中。
经过一段时间的徒劳挣扎,渡发现自己似乎被禁锢在人影的体内,而脚下墨绿色一望无际的海洋或许就象征着人影的意识。身体无法动弹的渡只得尝试接通与此人体内感官的联系,但大部分肢体都无法被连接,唯独……视力!渡的视野中豁然出现了那个人所看见的景象。
“你不过是个神明的私生子……”一张在陌生“记忆”中扭曲的面容开合着可怖的异口,无声地嘶吼着,“你根本不配成为我的学生……”渡几乎要被这声音扭曲,无数扭曲的画面在他眼前掠过,“如丧家之犬般离开吧,被神明唾弃的下等生物……”“你不配获得力量……”这扭曲一切如此熟悉,有如记忆一般熟悉,而这褪色的景象又这般陌生,就像另一个人的故事……
业迷茫地走在京城的主街上,虽然这是一直一神明后裔自居的他第一次离世俗这么近,但他也知道这应该就是地上的生灵向创世神许愿的日子了。当然,在业的眼中这是很可笑的,毕竟就连自己曾经的恩师祝融上神,也只能模糊的感知到创世神那几乎无尽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微弱的投影。而那地面上蝼蚁的呼唤,必然引不起祂的兴趣。
不过业还是很乐意去看看凡人们的热闹。他顺着人流向城外的方向走去,但很快又被为贵族让道的人群挤回原位,业冷冷地盯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轩辕族人,“被创世神抛弃的工具罢了,却这么嚣张,可笑。”业环顾四周,摸向一侧的坊墙,他沿着墙壁缓缓走到城郊。
黄昏城门外的人也不少,不过总算比城中宽松。远处山上的神观隐匿于一片在龛笼中跳跃的橘黄灯光里,与诡红的霞影和满山红遍的枫叶染出一片赤色的高云。一声钟磬响后,一道云烟从观中升起,直冲霄云。业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常年在昆仑山深居简出的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不禁看入了神,直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哥哥,买朵花吧,现摘的呢!”业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女孩举起一大捧血红色的花,从中抽出一支递给业。业下意识的接过花,但在他接触到花枝的一瞬,一道火焰蓦然从手心升起,包裹了整朵花,鲜花瞬间变的枯黑,化为一片焦烂的粉尘。业先是一愣,然后是极度的恼火,这种事情已经无数次的发生。当他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能力时,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而自诩为神明的他,最怨恨这种无力感。他的双眼血丝爆起,死死盯着恐惧的小女孩,而这凶狠的眼神无疑让她的恐惧加重了一筹。小女孩向后缓缓倒退,接着似乎被绊了一下,栽倒在地上。而发狂的业似乎并不准备放过她,他慢慢蹲下,高举起一只火焰化的手向女孩掐去。女孩尖叫一声闭上眼睛。火焰组成的巨爪飞速袭向她的面门,焦热的气浪依然逼上了面门,然而那只手却停在了离女孩鼻尖不足几寸的地方。女孩缓缓睁开眼,只见业面目被痛苦与愤怒相互撕扯至扭曲的面部,以及停在面前的火爪,她赶忙向一侧翻滚,挣扎着爬起来,转过身踉跄着跑开了。
业的手狠狠栽在地上,伴随着地面炸裂的巨响,一块坚硬的地面瞬间化为焦土。他摇晃了几下,一口鲜血从颤抖的双唇之间喷出,散落在枯黑的地上。业在最后一刻用尚存的理智闭住体脉强行将真气逼回,这使他的身体大受伤害。四周的人惊叫着散开,纷纷地向四周跑去。业瞪大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掺杂着恐惧与愤怒的泪水滴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