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刘表回心,蔡瑁谋弑(1 / 2)

刘表毕竟是重病垂死的状态,身体和精力都已经衰弱到了极点,所以脑子的反应显然也慢了很多。

面对刘琦的哭诉自责,刘表着实缓了好一会儿,才大致弄明白现状、意识到妻子不希望长子见到自己。

“唉,蔡家忌惮玄德,这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没想到最后闹成这样。”刘表长叹一声,叹息中也流露出对蔡氏和蔡瑁的不满,但终究没有上升到惩治蔡家的程度。

毕竟蔡氏和刘琮是天天在他身边的,长子刘琦,已经放出去几年了。日远日疏、日亲日近,哪怕是父母子女之间,也不能免俗。

刘表的叹息之中,最多只是流露了几丝对长子遭遇的怜悯和歉疚。

刘琦也知道父亲的脾气,便不敢以自己吃的亏相要挟,只是想心平气和与父亲把道理讲清楚。

而且,刘表重病之下,哪怕是刘琦入见,也还有很多侍女环绕伺候,谁知道这些侍女里有多少是继母蔡氏的心腹。

刘琦哪怕平时再不注意隔墙有耳,这次有徐庶悄悄跟他一起来,一路上点拨于他。刘琦现学现卖,也知道要找机会屏退左右了。

所以,刘琦先说了些亲情相关的话题,缓和了一下气氛。

熬到刘表刚好又该用汤药和粥水了,刘琦连忙抓住机会,从侍女手中夺过碗匙,亲自给父亲喂粥,喝完粥再喝药。

刘表喝粥时,一口三停,声嘶气喘,汤流满襟,比历史上司马懿当着李胜的面喝粥都凄惨。

刘琦拿袖子给父亲擦拭了一下流下来的粥。喝完粥后,他就顺势把外袍脱了,丢给领头的侍女,吩咐她们去把袍子洗了。

刘琦又从托盘上拿起一块麻布巾,继续喂父亲喝药。

因为刘琦在钢丝锁环软甲外面,穿了不止一件衣服,所以哪怕罩袍脱了,也不会露出铠甲。

黄忠此时也穿着软甲,守在外面院中,并没有敢进来。门口还有一名武将正堵着屋门,是刘表的心腹王威。王威和黄忠都没有携带长兵器,只是挎了一口佩刀。

领头的侍女很想按夫人的命令再偷听一会儿,但得了大公子吩咐,不得不拿上袍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犹豫了好一会儿,直到刘表也发怒了,她才不得不带着人全都走了。

“这些奴婢,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儿要亲侍汤药,她们还在此碍眼。”

刘表看侍女们走完了,也是给一个台阶下,如是自言自语,免得刘琦生事。

然后,刘表就主动提起刘备的事儿:“我儿此番回汉阳戒备,不会被玄德忌惮么时至今日,还是实话实说了吧,你回汉阳,是不是提前跟玄德通过声气了。”

刘琦见父亲难得脑子还清醒,他素来长厚,便实话实说:“孩儿不敢欺瞒,此番回防汉阳,确实是与玄德……叔父通报过的,不过玄德叔父还没回武昌,是诸葛司徒听说后,示意我不必多心。”

刘表无奈而又无力地点了点头,等药汤稍稍往下顺了些,便重新靠回筒枕上。

刘琦见状,也连忙亲自给父亲调节了靠背的高度,用三个筒枕和垫被铺出一个斜坡,供刘表倚靠。

刘表躺舒服了些,才问出了一个看似挺跳跃的问题:“玄德都还没回武昌……那季玉贤弟如今在何处,可能知晓么”

这个问题刘琦倒是心知肚明,便应声而答:“前些日子,说是正在去往庐江的途中,如今应该快到皖城了。就算没到,也差不了几日行程。”

这些信息,都是徐庶秘密出使刘琦时,刚刚透露给他的。

“季玉贤弟到皖城了玄德倒是实授了他庐江太守之职这是要他回归故里啊。”

刘表听后,果然稍稍有些动容。

他之前病重加剧,忧虑过度,也有几分原因,是源自于“不了解刘璋的近况,不知道刘备是否善待归降者”。

刘备为了军事上的保密,和交接过渡的稳健,一直把刘璋投降的消息瞒到四月底。而如今也不过才五月底,刘璋投降后的后续细节,并没有正式公布。

一个月的时间里,荆益之间又山川阻隔,刘表得不到一手的确凿消息,确实很容易脑补多疑,对刘璋的下场产生不好的联想。

现在看来,至少能确信刘备对于“改过自新”的刘璋,是实授移封,降为一郡太守了。

刘表内心对于刘备“反复无常”的忌惮,也稍稍降低了一级。

但他还是有一点忧虑,便借机追问儿子:“刘璋和刘备开战始末,究竟如何,刘备檄文上宣扬的那些理由,到底有几分站得住脚、几分是欲加之罪,你可查清楚了”

刘琦这次没敢回答得太干脆,装作慎重回忆了一下,组织好语言,才缓缓说道:

“据孩儿所知,确实是刘璋不肯为讨逆大业出力在先。他们克扣原本已经许诺下的钱粮,造成太尉派去驻防汉中、梓潼的军队缺粮,还杀了人。”

刘表对这个回答,却不是很满意,只是无奈又绝望地摇摇头:

“若只是如此,便要被玄德进攻,我们难道便没有危险了么我这些年,虽然名义上拥护玄德贤弟,一致抗曹。

但荆北地狭民寡,能有多少钱粮兵力还不是得跟曹操虚与委蛇,达成默契,互不相犯。

否则当年官渡之战后,我夺回南阳,曹操能认下这个栽这事儿原本可大可小,但照玄德清算刘璋旧账的法度来看,将来若是算到我头上,怕是也不能善了。”

刘琦这才默然不语。他也是到了这一刻,才知道父亲究竟在担心什么。

说到底,刘备清算了刘璋,这事儿确实对刘表的多疑性格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

刘表这些年骑墙虚与委蛇,这事儿本来没什么。但是刘璋那点小事都被办了,难免会让刘表也陷入猜疑链,怕将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刘琦只好回想一下,自己来之前,诸葛瑾通过徐庶教他的一些说辞,便设法补救:

“父亲,玄德叔父与刘璋之间的事情,虽然各自都有些是非曲直难以说清,但他们两军停战之前,玄德叔父亲至成都约法三章。

还定下了‘三年之内,若不能全面北伐,天下人便可责他整合益州讨逆是诈伪之辞’的盟誓。

由此可见,玄德叔父还是言而有信的,如果担心他清算旧账,只要把旧账说开,然后重新订立盟誓,既往不咎,不比这样每日忧虑要强

退一步讲,如今天下已是两强并立,如果不能和玄德叔父彻底消解误会,最终曹操就会善待我们么”

刘琦这番话,话术并不高明,但确实情真意切。刘表听得出来,儿子就是全心全意在为一家人考虑。

而刘琦指出的这个点,也确实让刘表豁然开朗了一些。

对啊,自己不就是怕那种“把柄握在别人手上,不知道将来要怎么清算”的不确定性么

那主动谈一谈,把这种不确定性消弭掉,哪怕稍微出一点价,但是换取了对方明确表态“既往不咎、到此为止,咱只要到这一步”,不是更好

就好比,刘璋,因为怀璧其罪,因为要留后手,因为担心钱粮人力被刘备温水煮青蛙慢慢耗干,从而提前毁约了。

但是,这个毁约的代价有多大最终如何处置这一点,在刘备亲自到成都,亲口许诺盟誓之后,也就彻底揭过了。

从此以后,就意味着刘备不会再拿这个说事儿。这点信用刘备还是有的。

相比之下,曹操在这方面的信用更差!当年官渡之战前,张绣投奔了曹操,现在呢张绣都已经死了!

既然如此,刘表考虑到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还是先通过非正式的途径,试探一下玄德贤弟的口风。看他将来到底要如何,重新订立一个盟誓。

想到这儿,刘表闭上眼,凄苦地长叹:“却不知,我死之后,玄德到底愿意给这家留下多少利益。你此去汉阳,跟诸葛瑾谈一谈吧,也别去武昌城了,就在江上赴会。若是能等到玄德亲回武昌,那便更好。”

刘琦见父亲终于松口,这才又敢吐露更多内幕:“父亲既然肯谈,其实……孩儿倒是带了徐元直先生来了襄阳,父亲可愿拨冗一见”

刘表想了想:“你帮我问问便是,然后再来回报,我也好心里先有个数。不过他毕竟代表不了玄德,我就不亲自见了,以免不留余地。

这种事情,私下里的许诺是没用的。总要如你说的成都城外、当众盟誓那般,将来也在鹦鹉洲头、当着两军将士的面许诺,才可保你们长久富贵。”

刘表知道刘备还是要名声的,尤其对于当着万众许诺的事情,是不会反悔的。所以一定要这个仪式感,他才走得安心。

而刘表不想现在就见徐庶,自然也是为了留下更多的要价斡旋空间。

如果徐庶现在当面开出条件、他当面听了,那刘表必须立刻表态“对于这个条件是否满意”。

要是刘表满意,回头刘备也同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要是刘表不同意,他又怕直接谈崩,既然如此,还不如先模糊着。

如此一来,徐庶开了价,刘琦可以说“父亲病重不便问政,还无法对先生开出的条件许诺”。

等徐庶回去后,刘备肯定不能开比徐庶低的条件。刘备身居高位,也是有风度的,他肯定要加价。

当然,刘表现在不想见徐庶,还有另一层考虑,那就是他不想立刻刺激到蔡瑁和蔡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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