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死队伤亡被俘超过了三分之二,带兵将领都被抓了。
只有一小半借着夜色逃散出去,但也回不到绵竹战场,只能是零零散散逃去更后方的雒城。
……
“张任匹夫,无谋智短!狂妄冒进,枉陷袍泽!”
随着张任的反击尝试失败,第二天一早,张飞和魏延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守军士气的机会。
便让士卒绑着刘璝和其他一些俘虏,在城外用牛车拉着远远展示,一边还让成群的己方骂阵手齐声痛骂守军。
还有几个士兵,身着钢甲手持大盾,另一只手持长枪挑着刘璝的头盔和甲袍,在那儿转悠晃动,挑衅敌人。
张任被气得连连招呼放箭,但那些挑衅者都站在弓弩有效射程之外,根本伤不到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守军越来越低落。
魏延也没有浪费机会,这两天加紧猛填,很快把那段断了水源的空壕沟填了七八分。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再填个一两天,把那段壕沟填得跟河沿彻底齐平、而且土质夯实,就可以推着葛公车攻城了。
然而,事到临头,多谋又擅长发现弱点的法正,又为临时想到了个变招。
这天收兵之时,他匆匆前来拜见,趁着张飞和魏延一起吃烤肉闲聊的机会,献上一策:
“三将军,我以为,张任既然发现了我军的目的,而且调集强弩守卫城角,我们也未必要完全依计而行,还可以略加变通。”
张飞颇有兴致:“哦?如何变通?”
法正:“那壕沟如果彻底填到跟河沿齐平,最后阶段施工时必然没有掩体可用,容易导致填壕辅兵被弩兵杀伤过多。
而且既然张任都料到我们可能要怎么做了,他的一切戒心肯定都用在了提防葛公车的白昼强攻。
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趁着壕沟还没彻底填齐平,葛公车、云梯等重型高峻的器械还推不到城下,这时候敌军戒备必然降低,加上前夜刘璝出城反击失败被俘,张任就算发现些蛛丝马迹,也不敢在夜间做出反击应对。
这时候,我们便以一些低矮的攻城器械,偷偷夜袭临城,破坏城墙,也算是攻敌不备。如果张任仓促变招,我们就以投石机覆盖城角上的敌军,持续削弱之。”
张飞顺着这个思路揣摩,不由自主就点头赞许。
确实,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
一开始的计划固然很好,但都临门一脚了,敌人也看出你要干什么了。这时候有机会再变招,也能打敌人一份额外的措手不及。
张飞:“不知孝直打算用什么轻便的器械、替代葛公车?”
法正:“就用坡顶的掘城木驴好了,此物虽然能被司徒当年研制的燕尾炬克制,但只要外表多涂厚厚的湿泥,便也能挡住守军焚烧许久。”
张飞想了想,立刻批准了这个计划。
掘城木驴还是很容易搞的,就是两排人字形的木头交叉架叠,跟冲车比较相似。
只是掘城木驴的坡顶弧度更大,不容易被城头的落石砸毁,同时内部也没有撞锤,只能运载一些士兵,掩护士兵的作业。
所以,张飞只要把几架冲车稍微改改,几个时辰内就能拿出掘城木驴。
东西备好后,张飞也不含糊,当晚戌时开始,一批批攻城部队,就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推着掘城木驴靠上了绵竹的城墙。
掘城木驴造型低矮,不像那些高塔状的重型器械、对地面压强很大。所以哪怕在相对烂泥的一些地上,掘城木驴也能被推动,甚至能克服十几度的上坡。
眼前这段城角壕沟还没彻底填平,但掘城木驴依然稳稳地先下坡后上坡、最后顺利冲到墙根。
城头守军对于城外填壕工地上的火把光亮已经习惯,一开始倒也没能提前发现。但随着几辆掘城木驴从壕沿的上坡爬上来后,守军再迟钝也知道情况不对劲了。
值夜巡逻的军官立刻吩咐全军准备滚木礌石往下丢。夜里视野不太好,守军仓促间就把火把也丢下去,照亮敌人。
然而进攻方的士兵都躲在木驴底下,一贴墙就挥舞铁铲铁锹疯狂挖掘着夯土,上面的滚木礌石落在木驴的大角度坡顶上,纷纷弹开滑落两侧。
只不过挖墙比较慢,也就比挖地道快不了几倍,所以往往需要临城好多天的持续挖掘,才能把这段城墙彻底挖塌。
但就算没有彻底挖塌之前,稍微挖上一两日,也足够形成空洞、导致上面的土方滑坡下来。让这一段城墙变得低矮,且垛堞掩体也会在塌陷的过程中被连带毁坏。后续进攻方再要从这里登城,就会容易得多。
守军当然也知道被持续挖掘的危害,所以倾尽了火力防守,看放箭和滚木礌石没什么用,就开始丢更多的火把,烧开水浇灌,洒灰瓶金汁。
然而,哪怕是滚沸的开水和金汁,泼在蒙了皮革的木驴坡顶上,也是毫无用处。普通的火把又无法钉在上面持续燃烧,会滑落坠地。
最后还是张任本人都得知这儿情况危急,连忙派人取来城中储备的燕尾炬,集中往这些木驴上丢。还吩咐城中工匠和民夫加紧赶造、改造更多的燕尾炬。
燕尾炬这东西,历史上要南北朝中后期才被发明,这一世却是九年前就被刘晔发明出来了,最早用于长江上的水战烧战船。因为尾部带着钉钩,甩着扔出去还是可以轻易扎在木质斜坡上的。
张任使出诸葛瑾九年前的招数对付刘备军自己,乍一看倒也有点效果,很多燕尾炬至少都在木坡顶上挂住了。
只可惜,张任仅仅稍微观察了一会儿,就再次陷入了失望,因为他发现燕尾炬的火焰根本没有持续延烧开来。仅仅是稍微着了一会儿,就渐渐熄灭了。
进攻方的木驴蒙皮外面,还涂抹了厚厚的湿泥浆,火焰根本没法引燃内部的木头。
张任只能再想筹措新的招数、破坏进攻方的挖掘,但这都需要时间,至少当天夜里是赶不及了。
张任只能眼睁睁看着进攻方足足挖了大半夜,锹铲齐飞猛抡,足足挖掉了数丈见方的土方量,把墙根铲得千疮百孔。好几处城角外墙的土层,以及上面的垛堞掩体,都因为失去了底部的支撑,而崩落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