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淡泊而又有人情味的操作,让刘琦愈发感动。
临了,刘备又牵过一批战马,挑出几匹对刘琦说:
“景升兄坐镇荆楚,南方缺马,孤岂能不知我军的地盘,也多在南方,原本也缺马。不过这几年靠着跟辽东公孙度贸易,倒也积攒了数千马匹。
显思贤侄与我军精诚合作后,幽州辽西、右北平等地乌桓马场,也多能与我们互通有无。所以,虽然我军马匹还是不太够用,稍稍分润两三百匹给贤侄,还是可以的。
听说磐儿也是亲历军伍的果敢之士,黄中郎更有勇将之资,良将岂可无好马这几匹就是专门挑出来的上等辽马,贤侄可与心腹诸将,每人分几匹。”
刘琦拱手谢恩:“多谢叔父厚赐,种种恩德,琦绝不敢忘。”
刘备摆摆手,又想起一点注意事项,便点拨道:“北方战马,各有所长,贤侄少历战阵,可知其中分别”
刘琦连忙虚心求教:“小侄愚鲁,请叔父赐教。”
刘备便拉过其中一匹马,拍了拍马脖子,捋着鬃毛指点说:
“凉州大马,体格健硕,负重强劲,更擅冲刺,故而铁甲骑兵,临阵冲杀,以凉州马为上。
幽州之马,冲刺、负重皆不如凉州马。但马匹稍瘦,也有瘦的好处,便是奔驰之际,不易热血沸腾。
所以幽州马相对长于耐力,善于骚扰游斗,低速久驰,也不会体热难散。至于并州马,介于凉州马与幽州马之间了。
故而骑幽州马的将领,要精练骑射,才能将战力充分发挥出来。若是只知冲杀,便不如凉州马了——却不知磐儿和黄中郎,可会弓箭”
刘备说的这些道理,大部分是他自己戎马生涯的经验。不过也有一些,是他这些年来,茶余饭后跟诸葛瑾诸葛亮兄弟闲谈切磋,学到的科学知识。
体格庞大的战马,之所以冲刺、负重强而耐力弱。科学原理在于运动时的动力和发热,是跟体积成正比的,而散热速度,是跟皮肤表面积成正比的。
体积是长度的三次方倍,表面积却只是平方倍,所以越大越不容易散热,稍微跑一会儿就体温过高。强壮的西域马要想在有限的皮肤表面积下强行散热,就只能让汗腺更加发达,甚至流出粉红色的汗液,也就是汗血马,但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辽东马瘦小一些,散热好耐力就强了。刘备年轻时数学很差,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也是跟诸葛瑾请益多年,耳濡目染,有了更深的认识。
一旁的刘琦听了叔父的分说,又被问及黄忠是否擅长射箭,连忙表示这一点请叔父绝对放心:
“如此说来,此马正好适合黄中郎,他的骑射之术,还在陷阵冲杀之上。小侄转赐之时,一定将叔父的用心,好好转告黄中郎。”
领完了赏赐之后,刘琦便跟伊籍一并,告辞离开了彭城,走泗水水路南下,经江淮回荆州。
刘备亲自送他出城数十里,这才折返。
刘琦一行赶路的行程也比袁谭更加稳妥,袁谭还得骑马,要翻越一段泰山山区回临淄,而刘琦可以全程水路,也就不用借助大车运货。
刘备给刘琦的礼物也完全不比给袁谭的少,反正船队运力富余,好酒酥酪瓷器织锦还有海产干货,一样都不缺,每种至少一百坛。让刘琦带回荆州送人,正好笼络人心。
……
袁谭和刘琦都走了,彭城就只剩下张松一路外镇诸侯使者,也没了人多眼杂的风险。
张松是完全不怕被扣的,他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留到最后才走、顺便多吃喝玩乐几天,也很正常。
而刘备一开始不敢过于厚待张松,也是怕“不患寡而患不均”、导致袁谭或刘琦多心瞎想。
此刻见两位大侄儿都走了,唯独张别驾还没走,刘备也是正中下怀。
每天亲自陪张松喝酒,款待规格也丝毫没降。
反而还经常跟张松分享他个人的体己享乐心得,拿出一些不太上台面的好东西一起分享。
张松久留,一来是想找机会单独跟刘备交流,避开其他诸侯的耳目。
二来也是他此番才临时起意要画下西蜀地形图,以及向刘备提供一些情报,这些东西准备起来比较麻烦,需要多花几天。
刘备的款待,愈发让他受宠若惊。
最终在决定告辞前一天,张松才拿出他刚刚画好的图、以及写好的情报笔记,里面还包含了一些蜀地刘璋麾下文武派系争斗的内情,一并交给刘备。
张松还准备了一番说辞,壮着胆子投效:“车骑将军礼贤下士,仁德高义,为松平生仅见。
松并非背主求荣之人,但刘璋暗弱,被那些心存割据、只想蜀人治蜀的当地门阀所蛊惑,因而不思报国图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