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官倒是比她有担当的多,当下答道:“其实二爷前脚一走,袭人姐姐就转到三姑娘屋里去了。”
“去三妹妹那儿了?”
贾宝玉倒没多想,只当是探春在帮忙照应袭人,由衷感慨道:“到底是三妹妹,这时候也就她敢站出来护着袭人了。”
听了这话,麝月和芳官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贾宝玉却未曾留意到这些,想到这些日子袭人不在身边的别扭,忍不住道:“你们先准备热水,我去把袭人喊回来再洗不迟!”
说着,风也是的冲了出去。
“二爷、二爷!”
麝月也忙追了出去,沿途其实有好几次能拦下宝玉,把话说清楚的,但她又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最后还是前后脚跟着宝玉来到了秋爽斋。
小丫鬟见了宝玉倒也并不奇怪,毕竟方才芳官等人就曾来这边找过他,只脆生道:“二爷要找我们姑娘的话,只怕要去东跨院那边儿——琏二奶奶上午刚生了位公子,我们姑娘和四姑娘都在那边儿呢。”
“凤姐姐生了?那我一会儿也去瞧瞧!”
宝玉说着,边探头往里张望,边打探道:“袭人呢,她也在东跨院吗?”
“没,袭人姐姐在家呢。”
那小丫鬟迟疑道:“要不我喊她出来见您?”
“不用了,我自己……”
宝玉刚想说自己进去找,那小丫鬟早丢下扫帚冲进了西厢房。
宝玉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在院里等着。
可他焦急的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却是那小丫鬟的传话:“二爷不用等了,袭人姐姐说让你忘了她,全当她早就被送去庙里当尼姑了。”
“这是什么意思?袭人、袭人、袭人?!”
宝玉顿时就急了,跳着脚就要往里冲。
麝月急忙拉住了他,黯然道:“二爷临走时是不是曾说过,让袭人姐姐尽管去当姑子?这话却是把袭人姐姐的心给伤透了,后来、后来……”
“后来怎得?”
“后来三姑娘这边缺个陪嫁的大丫鬟,袭人姐姐就主动转到了这边儿。”
贾宝玉闻言当真如遭雷击,原来连袭人也想要嫁去焦家的吗?!
他身子一晃,捂着额头痛苦道:“我、我是说过这话不假,可、可当几个月尼姑又能怎得?我不是还说过会去找她的吗?”
麝月没有答话,宝玉觉得当尼姑挺好,但别人可不会这么认为。
宝玉最后看了一眼西厢房,见袭人依旧闭门不出,便耷拉着脑袋红着眼睛,踉踉跄跄的向外走去,嘴里不住念叨着:“是了、是了,似我这样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的废物,怎么能和焦大哥比?怎么配和焦大哥比?”
出了秋爽斋,他依旧碎碎念着,脚下更是颠三倒四,就好像刚喝了假酒一样。
麝月在一旁提心吊胆,好容易回了怡红院里,见大夫已经请来了,忙扶着宝玉到里间躺下诊治。
那大夫说是伤心过度痰迷心窍,给扎了几针又开了几味药材,吩咐让宝玉不要再操心费神,最好能清静无为一段时日。
麝月心道袭人在时,还管不住他呢,何况是自己来当家做主?
于是将宝玉交由芳官照料,风风火火的赶到了清堂茅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禀给了王夫人。
虽然不似从前那样将宝玉当成眼珠子疼,但听说宝玉又急火攻心痰迷心窍,王夫人还是忍不住哭天抹泪,拉着薛姨妈前往探视。
也不知是路上太累,还是大夫给扎的那几针有镇定效果,彼时宝玉已经睡了过去,王夫人给他掖了掖被角,又忍不住追问了一遍医嘱。
当听到清静无为四个字的时候,她沉默下来若有所思。
一旁薛姨妈见宝玉睡梦中依旧眼角含泪,顿时又被触动动了恻隐之心,唉声叹气的表示若早知道宝玉在门外,自己绝不会说出那番话来。
王夫人摇头:“就算你不说,难道这事儿就能一直拖下去不成?”
说着,又起身郑重道:“我方才突然生出一个想法,也不知成不成。”
“什么想法?”
薛姨妈好奇追问。
王夫人却又卖起了关子:“此处不是说话的所在,咱们先另寻个清净去处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