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吃了一惊:“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说着,又将惜春的说辞复述了一遍。
“这厮倒真是阴魂不散。”
焦顺冷笑两声,心中忽就有了主意,遂道:“不如顺水推舟拿他做个局,顺带也添些情趣。”
“做什么局?”
王熙凤不明所以。
焦顺便凑到她耳边,悄声细语了几句,王熙凤听完连啐了几声,捶着他的胸膛骂道:“你这死鬼,真是一肚子下流胚!”
一刻钟后。
焦顺迈步走进囚禁贾迎春的禅房,拱手道:“二妹妹,多日不见,久违了。”
贾迎春早料到这次驱邪必有猫腻,但却没想到会见到焦顺,当下猛地从榻上起身,又惊又喜的往前迎了两步,旋即又止住脚,狐疑的问:“焦大哥这是打哪儿来?”
“刚从衙门里来。”
焦顺知道她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于是便道:“那日妹妹刚向我透露了消息,回去就遭了软禁,我每每心下不安,可毕竟男女有别交通不便,直到妹妹转到这庙里来,我才找到机会托请琏二嫂子帮忙,得以面见妹妹。”
说着,趋前两步,紧张关切的端详着迎春道:“妹妹受苦了。”
迎春被拘禁两个多月,至今才终于听到一声关怀,不由得眼眶一热落下泪来。
她抬手轻轻擦了擦,苦笑道:“劳焦大哥挂念了,多半是我命该如此吧。”
“唉~老天何其不公!”
焦顺说着,又往前凑了半步,几乎就已经贴到了迎春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胡扯道:“我原也曾试探过,希望能将兼祧的对象换成妹妹,但也不知为何,二太太和政世叔都是谈之色变——再加上妹妹的婚约也还没有解除,实在是……唉~!“
他叹息一声,缓缓伸手捉起迎春的柔荑,边磋磨边道:“不过妹妹放心,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关照妹妹,,即便不能让你得脱牢笼,至少衣食住行上绝不会亏待了你。”
迎春被他捏着小手把玩,又是感动又是慌张,她是想过截胡探春不假,但眼下明摆着已经没可能了,焦大哥却还如此‘不拘小节’,着实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犹豫了片刻,就在焦顺试图更进一步的时候,她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后退两步屈身道:“多谢焦大哥的好意,我……”
“就是这里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焦顺面色一变,转身将房门紧闭,又透过缝隙往外窥探,半晌忽然回头道:“是孙绍祖,他怎么来了?!”
“什么?!”
迎春面色大变,不敢相信的凑到门前,果见静仪正引着孙绍祖往这边来。
等到了门前,那满脸络腮胡的孙绍祖笑容可掬的摸出几颗金豆子,塞给引路的静仪道:“有劳师父了,等一会儿事情若成了,我这里还有重谢!”
静仪摆出一脸贪财的样子,又连声叮咛道:“我在外面守着,你说话可以,但别太大声,二姑娘若是不开门,你也千万别硬闯——不然引来荣国府的人,我可吃罪不起!”
孙绍祖连道省得,静仪这才折回了院门外。
“真的是他!”
见此情景,迎春压着嗓子低呼一声,慌张的侧头问计于焦顺:“怎么办?”
“放心,他不敢闯进来的。”
焦顺说着,反手将她抱住,柔声宽慰道:“就算真闯进来,我也会保护你的。”
迎春下意识要挣扎,就听外面孙绍祖道:“迎春妹妹,孙绍祖这厢有礼了。”
迎春的娇躯顿时一僵,再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那孙绍祖静等了一会儿,见里面没有回应,心下忍不住泛起了嘀咕,暗道那有头发的假尼姑,该不会是在糊弄自己,随便把自己带到个空房间前面了吧?
不过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又略略打消了这个疑虑。
迎春虽是被软禁,但荣国府的人来此之后,还是要布置一番的,瞧那些添置的物件就能看出,这里面住的不是一般人。
屋子应该是对的,但屋里到底有没有人呢?
孙绍祖一面狐疑,一面又道:“二月里迎亲的时候,是我犯了糊涂,可我如今早已经悔改了!妹妹若不是不信,咱们大可在婚前约法三章!”
说完,又侧耳倾听。
屋内还是没什么动静传出。
该不会真没人吧?
孙绍祖回头看看静仪,见她正紧张左顾右盼,并没有留意自己这边的动静,便干脆起身上前,欲要推搡房门。
“别!不、不成的,使不得!”
这时门内陡然传出一声莺啼,直听的孙绍祖浑身一震骨软筋酥——这声音不知为何,竟就透着蚀骨销魂的气息,只是听一听就让人热血沸腾。
孙绍祖暗暗咽了口唾沫,退回原位再次拱手道:“是我唐突了,妹妹莫怪。”
原本他想要破镜重圆,只是希望能攀附贤德妃,但如今却没来由的对迎春多了些期盼——都道大宅门的女人死板规矩重,这二姑娘却明显是个例外,单听声音就知道必是个尤物!
于是再说起不要钱的好话来,倒多了三分真情实感。
此后那屋内屡有回应传出,但却已经离门远了,故此听的不甚真切,只依稀感受得那蚀骨销魂的味道愈浓,勾的人魂儿都要飞了。
受此鼓励,孙绍祖自然动力十足,鼓起唇舌呱噪不已。
却正是:
门外无人问落花,绿阴冉冉遍天涯。
春莺啼到无声处,青草池塘独听蛙。
——宋·曹豳《春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