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焦家前厅。
虽然贾琏才刚刚坐下没多久,但如坐针毡的焦躁感,却比上次来时还要剧烈,似乎和门外整个焦府欢天喜地的气氛,形成了十分明显的反差。
他虽然竭力想要控制自己,不去想焦顺喜得贵子,而自己也即将‘喜’得贵子的事儿,但还是忍不住恨的牙痒痒。
这该死的狗奴才,家中一妻两妾还不够他霍霍的,竟还敢把狗爪子伸向主母!
对了,他好像还在外面包养了珍大嫂的妹妹,那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听说又极是乖巧懂事曲意逢迎……
贾琏越想越恨越想越酸,躁动不安的扭着身子,直将厚重的官帽椅带的吱吱作响。
就在此时,一个魁梧的身形昂然而入。
贾琏急忙敛去恨意,竭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起身相迎,但等看清来人的相貌,他脸上的表情又一下子垮了下来,闷声道:“原来是文龙啊。”
说着,又自顾自的坐了回去。
来人正是薛蟠,他对贾琏的慢待丝毫不以为忤,大咧咧的凑到旁边落座,一边招呼丫鬟斟茶,一边对贾琏道:“琏二哥,咱们兄弟可是有日子没见了——凤姐姐跟着我母亲和妹妹们,去后院瞧史大姑娘了,估摸着要过会儿才能来见你。”
“喔~”
贾琏兴致不高的应了一声,他眼下一肚子苦闷,哪有心情理会这薛大傻子?
薛蟠见状,忽然一把拍在了贾琏肩头,叹道:“二哥,兄弟懂你——这些年跟凤姐姐做夫妻,真是苦了你了!”
什么意思?
贾琏被拍的一激灵,心道莫非那贱妇还把自己红杏出墙的事儿,在薛府大肆宣扬广而告之了不成?!
该死!
士可杀不可辱!
她要是真敢这么做,今儿自己便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
“唉~”
这时又听薛蟠唉声叹气:“我以前还颇瞧不起二哥,觉得不就是个女人,最多三天打两顿,有什么摆不平的?如今才知道,家有悍妇是何等的、何等的……”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来形容,勐的拍了下大腿道:“反正特娘的就是让人浑身不得劲儿!要不是我母亲和妹妹拦着,说不得我早休掉她了!”
薛姨妈拦着,主要还是怕儿子本来就不好的名声因此雪上加霜,最后闹的连个正经媳妇都娶不上了;而薛宝钗除了有这方面的考量,也是担心正在进行融合互补的商业版图,会因为两家突然翻脸而蒙受巨大的损失。
却说听着薛蟠掰着指头絮絮叨叨,数落夏金桂种种不是之处,贾琏心中倒是略感宽慰——单从平常做派上来说,王熙凤虽跋扈刁钻爱吃醋,却还是远远要强过夏金桂不少的。
除了红杏出墙这件事!
想到这个,贾琏胸膛里那一丁点‘气人有、笑人无’的温暖,登时就遭遇了数九寒冬,也不知怎么,下意识就来了句:“这都算好的,小心你冷落了她,她转头就给你戴个绿帽子!”
说完之后贾琏就后悔了,生怕薛蟠听出这是自己的经验之谈。
他忐忑不安的侧眼观察,却见薛蟠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两只牛眼瞪的滴熘熘圆,鼻孔放大,就这么直勾勾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像是要随时要扑上来一样!
不会是被说恼了吧?
也是,那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种被绿的耻辱?
自己若不是碍于家中……
只怕早跟那姓焦的拼个你死我活了!
想到这里,贾琏几乎就要开口向薛蟠致歉了,但还没等他张嘴,薛蟠忽然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肩头,兴奋的嚷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若是将那婆娘捉奸在床,我再要休了她,母亲和妹妹总不能拦着了吧?”
说着,摩拳擦掌念念有词,眼珠更是滴熘熘乱转,似乎是迫不及待想要执行这个绝赞的计划,好将那夏金桂休掉。
贾琏:“……”
好吧,这种人也是有的。
和薛大傻子一对比,贾琏的心态倒是放平和了不少,然后念头就不自觉的跑歪了。
夏金桂那样的女人做老婆肯定是不成,但若只是白玩……
他琏二爷倒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
这刚被戴了绿帽子,就想牛头人别个,也难怪王熙凤一直都觉得,焦顺与他在某些方面是半斤八两、各有千秋。
当然了,这个比较仅限于品德层面,论肉体强度双方压根不是一个层次,完全没有可比性。
也就在贾琏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当口,焦顺魁梧的身形也终于出现在了客厅门外。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拱手道:“劳琏二哥和薛兄弟久等了,失礼失礼。”
这是和早上相差无几的场面话,今儿贾琏却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勉为其难的站起身来,吭也不吭一身。
好在旁边还有个薛蟠,有这薛大脑袋在的地方,就决计冷不了场。
“哈哈哈~”
就听他哈哈大笑道:“焦大哥同我们客套什么?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只是今儿你可不能推辞,咱们兄弟必是要一醉方休!”
“我这里自然绝无二话。”
焦顺也是哈哈一笑,爽朗的应下之后,再次看向了贾琏:“琏二哥呢?若是不急着回去,咱们今儿便好生吃上几杯!”
这狗奴才倒真会演戏!
贾琏恨的牙痒痒,早上都已经明牌了,他怎么还敢在自己面前装的没事儿人一样?
好容易压住暴躁的情绪,贾琏沉声道:“我家里的近况,你们也都是知道的,这次来除了有事要拜托…拜托顺哥儿,就是想把你们嫂子接回去,只怕……”
“二哥怎么这么扫兴?”
不等他干巴巴把话说完,薛蟠先就不乐意了,上来拉拉扯扯的道:“二哥最近难得出门一趟,又正好碰见这样的喜事儿,怎么能就这么回去呢?再说了,我家里又不是没地方,大不了咱们兄弟喝醉了,就去我家联床夜话闹个通宵达旦!”
谁跟你联床夜话?!
二爷是爱‘拱股’,又不是被拱!
再说了,那狗奴才生儿子对二爷来说能叫喜事吗?能叫喜事吗?!
贾琏心下愠怒,却又不好在薛蟠面前表露出来,只能一味推脱家中有事。
薛蟠却惯是个没眼色,死皮赖脸一定要拉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