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也提着裙子冲出了秋爽斋。
…………
却说探春赶到清堂茅舍时,恰巧李纨也闻讯赶来,正拉着尤氏细问缘由,她便也悄默声的凑过去竖着耳朵旁听。
只听尤氏愤愤道:“我原只当她是年纪轻,不愿意给人做寄名干娘,不想今儿才听说,她竟是嫌弃我们府上腌臜,还说了好些个不中听的阴损话,连芎哥儿这不懂事的娃儿都被她数落了一通!”
“亏她还是个修行中人,如此不积口德到底修的什么佛?念的什么经?!莫说我们府上没有那些事情,就有,也不是她能随意贬损的!”
探春这才明白事情为何突然走到了这一步,不过她更奇怪那些话是怎么传到尤氏耳朵里的——肯定不是宝二哥说的,否则也不会等到今天。
“嫂子怎么知道她、她说了那些话?”
这有些人当真不经念叨,探春刚想到贾宝玉,身后就传来了宝玉的声音。
回头望去,却见贾宝玉满头大汗,显然是得了消息就一路跑过来的,他边用袖子抹额头,边连声追问:“是谁告诉你的?”
尤氏见是他来了,又一味的追问是谁告的密,当即便把俏脸一沉,没好气的道:“亏宝兄弟还好意思问!她既当着你说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语,你就算不当面啐她,也不该瞒着我和你哥哥!却怎么倒帮她遮掩起来了?难道你连亲疏远近都不知道?!还是说……哼!”
贾宝玉吃了她这一通排头,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办的不地道——毕竟当初就是他主动推荐妙玉,才连累宁国府自取其辱的。
若这事儿没被揭发出来还好,如今既已然揭开了,他又怎好再明着偏帮妙玉?
可这些日子朝夕相处,他和这亦师亦友不落凡俗的妙玉,也早就成了红颜知己。
又怎忍看她就这般被撵出去?
当下他一跺脚,咬牙道:“我找太太说去!”
说着,闷头就要往里闯。
跟来的麝月秋纹见状,忙老母鸡护雏的乍着双臂拦在前面,连声劝道:“二爷使不得!使不得啊二爷!太太前儿才说让你不要跟那妙玉走的太近,免得被道理禅机迷了心窍,如今怎么好……”
“让开!”
贾宝玉义愤填膺的呵斥道:“这事儿我只在家里念叨过两回,除了你们再没别人知道了!如今你们害了人,还要拦着我救人不成?!”
麝月秋纹听了这话,心下不由暗暗叫苦,眼见贾宝玉还要往里闯,又苦恼袭人去了前院,找管事妇人们核算开销,否则有她在或许还能劝得住。
她们却不知道,其实不止是袭人‘恰巧’不在大观园里,就连薛姨妈和宝钗也‘恰巧’去了紫金街老宅。
就在这当口,奉命前去撵人的彩霞从外面回来,见到贾宝玉在场,连忙举着一封书信上前道:“二爷,这是那妙玉给你留的信。”
贾宝玉劈手夺过来,撕开信封飞快的扫了一遍,然后整个人就呆愣住了,嘴里喃喃念道:“昨日因今日果……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探春悄悄凑过去看了看,发现这竟是一封绝交信,原因是妙玉认定是贾宝玉把自己那番话传了出去,不管是故意的还是不经意的,都证明他对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视。
所以妙玉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离开,而且留下这封信表示从今往后相忘于江湖,彼此只当陌路就好。
这其实倒是冤枉贾宝玉了,就算是他再怎么珍重爱戴的亲朋好友,他也未必能保守的住秘密。
这时贾宝玉突然把那信塞给了探春,然后自顾自失魂落魄的往院门外走去,嘴里喃喃念道:“走了、她走了,果然早晚都是要散的,谁也不会守谁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