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饭前不能吃太多点心的。”
史湘云说着,又愁眉不展的道:“下午荣国府那边儿差人来,说是请老爷今天务必过府一叙。”
“这么急?”
焦顺随口问了句,其实心中倒并不怎么奇怪。
听闻贤德妃那些风言风语,荣国府一旦得了消息还能坐的住就怪了——反倒是他们这么迟才接到消息,实在是令人有些无语。
不过因为产期临近的缘故,这些消息他自然不会告诉史湘云知道,故此史湘云压根没往这上面想,而是吞吞吐吐的道:“我估摸着也就是这几天了,老爷,你说……到底……”
焦顺转头转头看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道:“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待会让邢氏取一万两银票,我随身带过去就是。”
同样是因为产期临近的缘故,史湘云年前年后拢共只去吊唁过贾母两次,但却亲眼目睹了长房与二房争遗产的闹剧,也因此对于荣国府的窘困有了更深的了解。
等回来之后,她就辗转反侧心神难安,生怕闹到最后导致老太太的葬礼出现意外。
焦顺早看出了她的心结,当时就提出若是荣国府实在周转不开,大不了借一笔银子给贾家就是。
“取七千两就够了。”
湘云忙道:“我这里凑了三千两……”
她又不是什么扶弟魔,自然不会将拿着夫家的银子补贴娘家亲戚,当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若不是因为荣国府的窟窿实在太大,她肯定只会动用自己的私房钱。
“凑什么凑?”
焦顺大手一挥,不容置疑的道:“这点银子我还是出的起的——要不是家中还要另行置办宅院,再多出些也不成问题。”
按照约定,今年探春就该过门了,到时候总不能让她住在厢房或者客院里吧?
焦顺和父母商量后,决定就近再买一座二进的院落,再翻新装修一下。
说完之后,因见史湘云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沉吟了片刻,又改口道:“罢罢罢,若是不用你的体己,看样子你心里头也安稳不下来,这样吧,你拿一千两出来,再从公账上取八千两。”
史湘云正待点头,忽又觉得不对:“那剩下的一千两呢?”
焦顺理所当然的道:“自然让林妹妹来出,打从老太太撒手人寰,她就整日里以泪洗面,若不是我拦着,早又装扮成女大夫去荣国府吊唁了——如今让她出一千两,多少也能求个心安。”
史湘云一想也是这么理儿,忙让翠缕取了一千两体己来,又叹道:“老太太生前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林姐姐,偏如今最伤心的也是她。”
“要不说多情总为无情苦呢。”
焦顺伸手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道:“不过你心里要什么要什么,可千万别再憋着了,不然……”
正说着,自己的鼻子就被女儿用小手给揪住了。
他哈哈一笑,冲湘云瓮声瓮气道:“这丫头随我,力气着实不小。”
“我们知夏还是随了邢姐姐才好。”
史湘云掩嘴直笑。
两夫妻又闲话了几句,焦顺便起身转到父母院里,和刚刚从衙门回来的来旺商量了一下,让他最近先不要去衙门里办公了。
明着给出的理由是史湘云产期将至,偏他最近又忙的一塌糊涂,家里没个正经主事的实在是放心不下,再说如今身边属吏也不少,没必要再让自家老子跟着劳心费力。
暗里实则是为了退路做准备。
真要是到了必须行险一搏的时候,他的生死自然全看成败如何,但总要为妻儿老小谋一条生路。
其实早在年初的时候,他就已经筹谋好了,史湘云的叔叔如今在欧罗巴做总领事,这二年两广的海船也已经趟好了路子,危险性已是大大降低。
若果真到了那等局面,就提前一步将家人送去南边儿。
唯一的问题就是湘云产期将近。
但这事儿任谁也没办法解决,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寄望于事态不要发展的太快了。
等和自家老子商量好了,焦顺便又独自驱车赶到了桃花巷。
林黛玉听说是为了缓解荣国府窘境,避免老太太发丧出意外,当即就翻箱倒柜准备倾尽所有。
焦顺好说歹说才拦了下来,只让她拿一千两出来凑了个整数。
因和荣国府那边儿并未有约定具体的时间,所以焦顺在桃花巷用了晚饭之后,才准备出发前往赴约。
临别时,林黛玉又取出一封信来,让焦顺帮着转交给薛宝钗。
自从重新搭上线,两人之间通信要么是焦顺帮着传递,要么是经薛宝琴的手——宝琴当然并不知情,只是按照薛宝钗的吩咐,将信另外套上个封皮转送递到荣国府罢了。
两人一开始主要还是讨论,但自老太太离世后,的内容就减少了许多,更多的是在追忆怀念从前的影日。
只不过林妹妹只是在追忆怀念,宝姐姐暗里却存了追悔的心思。
焦顺将那信贴身收好,不经意间触碰到一物,才想起自己方才忘了将其妥善收起来。
再要转回家中就太晚了,看来也只能带去荣国府了。
焦顺这般想着,将那物件往伸出掖了掖,跳上马车正待打马扬鞭,却突然愣怔住了。
“怎么了?”
林黛玉正捧着手哈气,见他如此,不由奇道:“难道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没。”
焦顺回过神来,笑道:“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行了,你赶紧回屋去吧,别再着了风寒。”
说着,一抖缰绳驾车缓缓出了巷子。
边往荣国府的方向赶,他边在心底盘暗暗算着,自那天雪中一别,便再没和薛宝钗有过什么私密接触,今儿倒恰是个好机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