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刀气,毫无迟滞,瞬间又斩下三颗头颅。
沐皓天一只手僵在半空,只听海云冷冷道:
“小子!记住了!善良,是修炼界最可笑的品质。”
沐皓天浑身一震,默默低下头去,莫名想起寒文静杀伐无情的手段,内心深处一阵迷惘。
稍顷,忽觉怀中的雪莺娇躯连颤,一只手捂着小嘴,另一只哆哆嗦嗦指向前方。
他当即抬头向前看去,只见那六名船夫断头之后,手上的动作竟而不停,仍卖力划桨,无头身躯一抖一抖,十分骇人可怖。
沐皓天见此情状,也知道须得尽快阻止它们!当下放脱雪莺,右袖口对准一个船夫,左手则捏了一把震鬼符放到袖前,扣下袖中机扩,连珠迭发,每颗暗珠发出都裹走一张黄符。
“啪啪啪啪啪啪”六声响完,那六个船夫的断头处均被打入震鬼符。
沐皓天掐诀低喝:“着!”
六簇火苗同时燃起,“呼哧”窜起三尺之高,六个船夫身形齐齐震颤,连打两记哆嗦,一缕绿烟从断颈逸散而出,六具死尸随即瘫软下去。
船只缓缓向前滑行一段,终于停滞不动。
海云收回欲要第三次出击的金刀,不着痕迹地瞥了沐皓天一眼,露出一丝讶色。
众人放眼四顾,却只见昏天黑地,气雾浓郁,河岸仅剩模模糊糊的两线,后方的界碑业已看不太清楚,周遭几乎没有分毫响动。
沐皓天靠住船舷往河中一张,但觉一股寒气直逼面门,河中水黑黢黢的,犹如浓到化不开的墨汁一般,水面之上居然不映任何光影。
他伸长左手,正要捞水一探究竟,却听塔山急声大喊:
“别触碰冥河之水!此水乃是幽冥阴气凝聚而成,生人触之即死!”
话音中掩饰不住的戒惧,自打相识以来,沐皓天从未见到塔山如此失态,登时心一凛,急忙缩手,后退了两步。
塔山阻止他之后,目凝黑暗深处,口中喃喃道:
“视之无形,听之无声,谓之幽冥。幽冥者,所以喻道而非道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沐皓天诧道:
“塔山大哥,你在说什么?”
塔山恍若不觉,没有答复,自顾自又道:
“《云笈七籤》有曰:太上玄一,九星吐精;三五七变,洞观幽冥。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惟以静观其变也。”
这些道门中关于幽冥一道的阐释,沐皓天完全不懂,听得迷茫不已。
海云也没心思去多想,暗地里哼了一声:
“眼下这副情形诡谲莫名,你倒有心情悟道念经。”
他虽自视甚高,却不想在这种未知处境中干耗时刻,无端生变,当即双手合握刀柄,金光刀气锁定那名束手而立的船老大,猛地一刀劈了过去!
风声锐利,刀芒撕空而至,船老大举手格挡,“咔喇喇”一声响!船老大的双臂齐肘折断,余劲砍在他胸口,发出金铁震击之音。
两截手臂应声摔落于甲板,断臂处鲜血淙淙而流。
一击得手,海云反倒还吃了一惊,盖因这一刀实已奋出五成之力,在他的估量中,如若对方胆敢硬接,应当连人一并断为两截才是。
双臂断折,血流如注,船老大脸上却无痛楚,还折眉吊眼,不停地向他们摇头。
猛然间一抬断手,用力打击自己的额门,登时弄得满头满面都血淋淋的,甚是可怖。
塔山忽地想到什么,喝止道:
“海云兄且慢动手。”
劝停海云再次出刀,又向那船老大问道:
“你是狮子河的河神?”
船老大闻言神情激动,双膝一跪,断手撑在甲板上,磕头如捣蒜。
塔山对他点点头,翕动口唇,低声念了一段咒语,右手前伸,举过头顶,张开手使劲握了一下。
那根浮在船老大身侧的狼牙棒突然弹高数丈,红光闪动间又重重向下堕,径向他的额头砸去。
那船老大不闪不避,仰面被砸了个正着。
沐皓天惊呼:“哎呦!”
却听得“喀”的一声脆响,并未发生他想象中的脑浆溅射之景象。狼牙棒像是砸开了一个鸡蛋,那船老大的额门上登时裂出来一条长缝,血线穿鼻过唇,直贯下颚。
沐皓天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那条血线,扑通扑通心跳飞快。
只见船老大面上肌肉抽搐,苍白的脖颈斗变得青油油,鼓大贲胀,如波浪一般滚涌起伏,彷佛有什么恐怖的怪物即将破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