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镇西将军府。
“怪哉!”
曹真踱着步,眉头紧皱,嘴里念叨着话语。
踱步思虑间,曹真不由看向案几上的两封书信,思绪愈发混乱。
他自随曹操征战以来,首次遇见这么离奇的事。
陆逊手下小卒从汉中逃回关中,向他上报马超欲趁刘备北伐之际,联合陆逊反叛,兵出陈仓道。
初时,曹真收到书信,猜想是不是陆逊的离间计,欲让他们自相残杀;或是怀疑马超真如书信所言,欲与陆逊联手反叛。
然就在曹真为此思虑时,马超书信送到。信中,马超指出他安插在汉中的细作,发现陆逊准备从傥骆、子午二道北伐,让曹真多加戒备。
两封书信言语自相矛盾,如按第一封书信言,马超已与陆逊合谋反叛。然第二封书信,马超指出陆逊北伐方向,似乎反驳第一封信中关于马超反叛的言语。
马超身份存疑,曹真即让人责问降人,可是不论如何审问,降人始终咬定马超已与陆逊联络,准备起兵反叛。
踱步良久,曹真看向成公英,问道:“伯杰,可有良见?”
成公英自归降曹操以来,因熟悉关陇之事,屡有建功,被留在长安任职。自曹真迁任镇西将军,成公英则是改任镇西将军长史,辅佐曹真督军理事。
成公英捋着胡须,沉吟说道:“禀将军,马超强而无义,勇而无仁,乖道而反德,非乖顺之人。昔不顾父兄,起兵叛之。先帝兵困陈仓,马超不得已而降。先帝举以为用,马超讬凤攀龙,至此而显赫。”
“今先帝驾崩,马超勇健而兵锐,今与水贼阿谀为谋,非不可能之事。然陆逊诡计多诈,知我猜忌马超,今出离间之计,亦是有可能之事。”
“英窃以为,或降人之语为真,马超与陆逊蓄意谋降。马超书信所言陆逊欲兵出子午、傥骆,当是迷惑将军之举,二人兵马实出褒斜、或陈仓道。”
“亦或是降人为死间,欲引将军猜疑马超,陆逊从中取利。那么马超书信所言则是属实,陆逊有出兵子午、傥骆二道之意。”
听着成公英这般分析,曹真眉头愈发紧皱,说道:“如伯杰之语,马超兵叛存疑,需信又需为之戒备。不知伯杰可有方略对之?”
成公英果断说道:“昔先帝之所以留马超于武都,是因关陇不稳,贼大军进犯,有断绝关西之险,故留强人以为御边。然自先帝平陇西起,至今关西渐安,已无需马超御边。”
说着,成公英沉吟少许,说道:“将军不如假借陛下召见之名,诱马超入关中,趁机囚于长安。后派名声高崇之士持马超书信往之,安抚其部以为用,则可杜渐防萌。”
“至于陆逊从何道出兵,或褒斜,或傥骆道,亦或从子午道出,需由将军自决兵马布置,英不敢妄加猜测。”
曹真停下了脚步,说道:“假传陛下书信,恐有违制,此当为大罪也!”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成公英劝道:“长安去洛阳数百里,去武都一千余里。上奏天子,比相反复,一月间,贼事已成。陛下之所以授符节与将军,是因战事紧急,通达不便。望将军以大事为先,且不可拘泥于礼制。”
“善!”
曹真挺着肚子,走到关中舆图前,吩咐说道:“传令,命郝昭率军三千屯驻洛口城,封锁傥骆道。武关道方向,令费耀进据上洛城,郭淮领兵五千屯于蓝田,以为接应费耀。”
“我率大部屯军细柳,以为呼应傥骆、武关二军。”
“诺!”
侍从奉命持笔,撰写曹真军令。
成公英心中存疑,问道:“将军何以知陆逊会出傥骆道,而非子午、褒斜二道?”
“如那降人所言为真,马超与陆逊有谋,书信迷惑将军,实则出褒斜、陈仓,彼时何以御之。”
曹真手扶在腰带上,望着关中舆图,笑道:“今刘备袭下武关,或有向关中建功之念。陆逊为将多谋,用兵谨慎,褒斜道虽是坦途,但却不易建功。子午道险峻,不宜将精兵,而宜走偏军。褒斜、子午不可行,故陆逊唯走傥骆道。”
说着,曹真指了指长安,点评说道:“长安毗邻子午、武关、傥骆三道,备武关而警傥骆,足以令贼无所图。且陈仓城坚,我已命让夏侯儒领兵三千人守城,如贼围进坚城,足以据敌旬日,不日我大军可至。”
“至于子午道?”
曹真笑了笑,说道:“如刘备出武关、陆逊出傥骆、马超兵陈仓,子午道出奇兵入关中,实为良计。”
“然马超向我军透露陆逊动向,而降人言马超与陆逊合谋。如此种种观之,言语互相矛盾,马、陆二人纵是合谋,又岂会心神合一。故令偏军行出子午,非陆逊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