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北,星北,是我啊,快来救我,来救我啊,”又是一道声音响起。这一回,不再是红娘子了,听上去像极了郑雅。
“救我,救我,束哥哥,”一张长满了冻疮的脸出现在束星北的侧前方。那眉眼,活脱脱的就是死去已久的聂兰。她向束星北伸出了双手,那双手上,也布满了有如小人嘴似的冻疮,青一块紫一块的,没有一处是好的。
“救我,救我,”又一张脸浮现在雾气之中。他昏黄的眼珠,卷曲的黄发,正直勾勾地瞪着束星北,“我是你沙叔叔啊。”
束星北看到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心里油然而生出种种歉疚。
是聂兰,把自己卖为公司的奴隶,才弄来了钱,为重伤的束星北请来了医生。可惜说,没有聂兰,就没有他束星北。
是沙廉,他用一种莫名的液体,启发了束星北的血脉,激活他那种神秘而又强大的复制能力。如果不是沙廉,束星北也无法从外海一步一步谋得生路,最终来到了千叶大陆。
这两个人,是隐藏在束星北内心深处的痛与愧。
一时间,束星北心如刀绞。他多么期待着可以将这两人救活,然后和他们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来吧,陪我吧,来啊,”聂兰和沙廉的声音同时响起。而红娘子,则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该做的,我都做了,对不起,”束星北拂去了眼角的泪光。他刚才已潸然泪下,他上一次流泪距离现在多久了?
“既然走了,那就永远地走吧,”束星北嘴唇微动。一路走来,他问心无愧。不管是聂兰还是沙廉,束星北都耗费了太多的心力,他在承小宁的九塔里不断出生入死,都是为了能将聂兰复活。
虽然最终,聂兰的尸体被公司无情地抛向了大海。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束星北所能左右的。当时他在庞大的公司面前,脆弱的就像是一只蚂蚁。束星北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步伐越来越坚定,他的目光也越来越清澈。和他断开了联系的金甲虫的心念,又再次恢复了和束星北之间的交流。
是幻境,企图搅知自己内心的幻境。如果他刚才沉沦于幻境之中,极有可能为人所乘。束星北警觉地观察着周围。
一处小楼上,正有一个美艳的女子用望远镜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为什么不动手杀了他?”不远处,一个长着一张圆脸的汉子冷冷地问道。他的颔下长着一块金币大小肉痣。
“我们的狙击手枪支射程两公里,要确保万无一失的话,就必须等到他走进射程之内,只差五十米了,该死的他居然清醒过来了,”那个美艳的女子极度不甘。
五十米?
欧阳令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你是说,他清醒过来了?”
“是啊,”何晴叹了口气。她拂去了额头的汗水。用心念构建如此庞大的幻境,对于她来说,精力也处于透支状态。
欧阳令脸色大变,“撤,全部撤退,立即赶往码头。”
另外两个窗户边的狙击手松开了枪支,茫然地朝着欧阳令看了过来。只要束星北再往前十步,他们就可以开枪了。
凭着他们精湛的射击术,两枚狙击弹足以让束星北脑袋开花。
不仅是他们,就连何晴也难以置信。
“这个时候撤离?欧阳令,你疯了?他再往前走十步,就进入射程了。”
眼下还没到功亏一篑的时候啊,怎么能轻言放弃呢。
十步,只要束星北再往前走十步,一切都将尘埃落定。欧阳总经理最最揪心视为大敌的束星北就将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作为欧阳总经理的侄子欧阳令,你怎么能下令撤退呢。
“十步是吧?他到现在还没有停下脚步是吧?何晴,我告诉你,我认真地研究过束星北的手段,他不像我们看上去那么简单。走吧,既然失败了,我们就撤。雄岛本来就不是我们特攻社的地盘,难道你不舍得一个副岛主的职位吗?”
欧阳令无异于是苦口婆心地劝说了。
何晴仍然摇头。
十步,只要束星北再往前走十步,两个狙击手同时开枪,就算束星北长了三头六臂,他也无法在枪口下逃生。
再说了,真要被束星北避开了,他们再逃,也为时不迟。
欧阳令见到何晴不肯走,只得咬了咬牙,恨声说道:“既然你不肯走,那我们就留下来。”实在不行,他到时候掩护何晴离开。
何晴不能有闪失,这是叔叔向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在何晴的望远镜中,束星北依旧朝着踏步走着。
九步,八步,七步,六步,五步。
就要到达射程范围了。
何晴的脸上绽开了如花一般的笑容。
“准备射击,”她举起了手。只要她手干净利落地往下一挥,两个狙击手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束星北却诡异地转过了身体,朝着另外一侧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