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觉得,这些该死的商舵,只是养匪霸财,现在看来,是要帮着某个人,筹措物资,准备做器甲了。
“陈东家,来我家的竹楼。”
陈景露出笑容,从怀里又摸了些银子,重新递给潘淄,权当是吃食和住宿的费用。
跟着潘淄,只多走了几步。天空之上,蓦然一声惊雷划过。
等陈景抬头,才发现头顶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四方云涌。这连绵的漆黑,远眺着看,仿佛延伸到了北方。
……
京城,同样下了一场雨。
大先生站在雨中,模样有些失魂落魄。在他的旁边,扮作护卫的袁四桥,沉默地擎着伞,一语不发。
并没有坐车,两人徒步行走。
“大先生,保重身子。”久久,袁四桥才担心地说了句。这两三日的时间,大先生都留在皇宫,陪着小陛下度过急症的凶险。
但后来查出,是一个宫里的嬷嬷,在寝宫的熏香里,下了毒粉。那嬷嬷被抓住,在认罪之时,将大先生的名字,写在了供罪状上。
“四桥,我忽然觉着身子很累。”大先生仰头开口,惨白的脸庞,唯有一双眸子,依旧闪烁着某种神采。
“这是嫁祸计,陛下不该听任一面之词……”
“讲不通的。陛下今年才十七,他的每一步,都在老狐狸们的算计中。”
大先生复而垂头,苦涩地叹出一口气。
转醒之后的小陛下,龙颜大怒,将变革新法的五条举措,一一否决。
“四桥,有些话我只敢和你说……四桥啊,我们能成功吗。并非是卸了斗志,而是你我要面对的东西,便如棘草疯长,他们约莫,是想将我亲手种下的树,慢慢地毁去。回京的这几月,我只觉得身子,好像要撑不住了。”
袁四桥跟着垂头,双目含泪。
“南方变法,我曾四次上书,让陛下暂缓我回京的事宜,只可惜,圣命不可违。在南方六州,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
“陛下或许……并不愿放权给大先生。”袁四桥声音在颤。
大先生停了脚步,用手捂着嘴巴,剧烈咳了起来。
又仿佛是噩兆一般,袁四桥手里的竹伞,被风雨一掀,一下子从中折断。
徒留在漫天的雨中,大先生苦涩闭目,悠悠一声叹息。
却在这时,耳边响起了连绵不休的呼喊声。
等大先生睁眼——
发现长街上的百姓,许多人都激动地围了过来,只恭敬一拜后,都纷纷拿起手里的竹伞,蓑衣,替大先生遮过头顶。甚至有一个胭脂货郎,将卖给花娘的春扇,都举了起来。
一张张的脸,都喊着“大先生保重身子”。
“四桥,革新变法……这就是我们的意义啊。”大先生仰面朝天,整个人发出欢快的笑声。
袁四桥沉稳的脸上,也露出了惊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