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初面无表情，追入人群之中，无论对方武功高低，都是一拳撂倒。引天雷的威力缠绕双拳，每每轰在人体上，除了巨大的冲击力，还有高温的灼烧。选拔者一个个倒下，惨叫声不绝于耳，血腥味和焦臭味混杂着涌入彭初鼻子，他神情开始恍惚，蓦然间仿佛身处修罗场，而他就是那个生杀予夺的死神。

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已是扭曲的狞笑，只是彭初自己并不知道。

“彭初，够了！”

彭初眼前陡然一亮，修罗场消失不见，面前是一张惊恐的脸。对方正被自己单手拧着，举起的右拳还没来得及落下。

刚才那句话显然不是来自眼前这人，而是体内的何一白。

“对不起。”

彭初恢复心智，一拳落下，坛中最后一人昏死过去，方坛的最后一级台阶也消失不见。

从圆坛上传来的惨呼声已逐渐平息，了尘师徒正焦急地等待着，而后终于听到彭初的喊声。

“道长，救人！”

法阵已然消失，两人赶紧飞身上坛，目之所及全是倒伏的选拔者，彭初背身跪着，看不到他的脸。

“救人。”

“哦，好。”

彭初的声音有气无力，了尘应了一声便要向他走去。

“一白没事。”彭初的声音像死掉一样，“救他们。”

了尘师徒很想问问彭初情况，但看他眼下的状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依言一个个检视地上的选拔者，发现一息尚存的便从芥子袋中掏出丹药，尽力救治。

天融也来到坛上，手一挥，身后的几名黄衣修士也开始检视救人。圆坛缓缓落回地面，一众随行人员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在亲眼目睹亲友惨状之后，还是忍不住呼号抢天，有的甚至要扑向彭初，幸得还有黄衣修士维持秩序。

天融来到彭初跟前：“恭喜你，这最后一份后天灵根是你的了。”

彭初看都没看一眼，低垂着头：“为什么要这样？”

“你指什么？”

“如此残忍的选拔方式，为什么要这样？”

“我们只给了规则，方式是你们自己选的。”

彭初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充满恨意：“我们身处法阵之中，有的选吗？你们身为名门正派，本该是天下修仙界的楷模，凡人眼中的仙人，多少人想以你们为榜样修仙问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他们？”

天融沉默片刻，道：“我昆仑山的修仙之道，岂是你现在能参悟的？我知道你还有很多话要问，去问掌门师兄吧，正好他也要见你。”

彭初来到昆仑山颠的问天宫时，已是繁星满布。与想象中的仙气四溢不同，问天宫似乎呈现出一丝颓然之色。

宫门外，引路的天融让到一旁，示意彭初进去，见彭初有些犹豫，宽慰道：“放心，里边是掌门师兄观星之地，不设法阵，何一白不会受任何影响。”

彭初迈步，走了几步，停下问道：“之前第一位取得灵根的姑娘，她也在里边？”

“掌门师兄见过她后就下山了。”

彭初不再多言，往里走去，不知走了多远，来到一处巨大的中庭，头顶是一条银河跨过，庭中是一个悬空的星盘。

星盘前背身站着一人，听到脚步声便转过身来：“你来了。”

话音未落，彭初已化身一道电光直扑身前。昆仑山掌门虚谷真君在数百年前就已是大乘境界，单以修为论，还隐隐压过蓬莱岛掌门、问仙盟盟主九日真君半头。如今彭初以区区炼气境界冲撞虚谷，何一白想要阻止已然不及，只得帮他固守玉府，以求在法力反激之时玉府不灭，聊保一丝幸存的希望。

但出乎何一白意料的是，彭初这一拳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虚谷脸上。没有任何法力反激，虚谷甚至还体贴地主动吸收了原本该有的反震之力。

虚谷吐出一口血来，语气依旧保持着刚才的淡然：“气消了吗？”

彭初也愣了，呆在原地说不出话，但何一白却看出了一丝不对劲。

“一白看出来了？”虚谷勉强一笑，“对，我时日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