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公公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不确定地问道:“殿下想起我是谁了吗?”
南宫翎脑子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瘦小影子,艰涩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不确定,“你是钱为德?”
钱公公故作镇定的面容下,有什么东西倏然放下了。
“正是老奴,老奴还在常福宫当值时,晟王殿下还只是一个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殿下也长大了。”
可南宫翎却并没有因为他主动的亲昵,就放下心中的戒备。
“当初……宫里的人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毕竟宫里出现了那样的丑闻,梅妃的事在皇上看来就是皇家蒙上的一层擦不掉的灰,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被抹杀,只有这样,那层不干净才能永远不被人看出来。
钱为德虽然不是梅妃身边最亲近的人,但也不可能在血洗常福宫之后,还可以全身而退。
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样问,钱为德搓着手,踌躇着应该如何措辞。
“当初梅妃娘娘对我们常福宫里的宫人都很好,老奴从来没有见过像娘娘那样温和的人,只可惜……”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小心地看了一眼南宫翎。
得他示意,才继续道:“那个时候娘娘很受宠,宫里的其他几位心里都恨毒了她,可她太善良了,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和她说说笑笑的姐妹,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当然,我们这些太监宫女还是很喜欢在常福宫里当值的。娘娘大方,手底下的人油水也多,老奴也是被人陷害打碎了娘娘宫里的东西,才被送到这皇陵里来的,转眼都快二十年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中充满了不甘。
这皇陵里的人怨气颇重,他刚来那一阵子,在这些人手中吃了不少的苦。
也让他的性子变得越发的沉闷,后来愣是凭借着一口气,一步步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他这样一说,南宫翎却觉得更疑惑了。
“既然是打碎了我母妃的东西,才会被送到这里来的,你心有不甘,应该恨她才是,又怎么要想着告诉我这些,让我去替她报仇呢?”
钱为德笑了笑,解释道:“不是娘娘罚奴才的,是皇上下的旨,如果不是娘娘替奴才求情,如今奴才便不能在这里见到王爷您了。”
“奴才这么做也是为了报答娘娘当初的恩情,更因为奴才觉得殿下可以帮奴才离开这里。”
他“扑通”一声跪下了,“奴才愿意帮娘娘证明清白,只求王爷能让奴才离开这里,让老奴告老还乡,去享受两年清净日子。”
南宫翎摆了摆手,“起来吧,有什么事情晚上再说。”
“是。”
钱为德将想说的话说完了,心中也是一阵松快,“那老奴就不打扰王爷了。”
他年纪大了,皇陵的吃食不好,且常年潮热,他的腿因为长时间的风湿,显得有些跛。
南宫翎看着他踽踽而行的背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母妃离开太久了,他甚至都有点想不起她的面容,只记得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子,事情发生时,他年纪很小,但也相信那样温柔的母妃,绝对不会做那等不堪的事情。
平复好心情,他按例上香,然后清理皇陵周围的落叶。
因为钱为德的话,他的思绪有些放空。
忽然,从墙角边上蹿过来一个瘦瘦小小的太监,踩着满地的落叶,小跑到他跟前。
或许是年纪小,站在南宫翎面前还觉着有些害怕,哆哆嗦嗦地开口,“公子,太子殿下有请。”
南宫翎眉头跳了跳,倒是没有想到南宫辰这时候不忙着处理国事,还有时间来皇陵看他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