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厅里，无人吱声，只都望向陈子无。

他缓缓开口道，“第一个答案就是，肖老爷死于酉时前后。”

“陈先生这个话可怎么说，小丫鬟不是在戌时见到老爷在屋内么？”二姨娘问道。

“就是酉时，也有丫鬟看到老爷回屋，这总不能这两个丫鬟也是说假话吧？霞儿那丫头古灵精怪的，她倒是有几分可能是扯了谎。可那芍儿是个老实孩子，哪有那胆子胡说八道。还有个丹儿，素日里也是个胆小怕事的孩子。”一旁三姨娘也觉得不合理，反驳他道。

原以为三姨娘大概要为管家之事一蹶不振，起码也要伤心一阵，今日看却跟没事人般。

陈子无只是摇头否认。

刚欲说话，二姨娘竟开开口问道，“三妹怎的这就出了门，不多将养几日？”

三姨娘知她话里有话，但自知理亏，也不好发怒，只是低头沉默。

大夫人却低头捂着嘴，笑道，“二妹有所不知，这个唐管家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是个蠢货赌棍，整日缠着三妹妹，各种理由索要钱财。这等穷凶恶极的小人，有何值得为他可惜的？。”

众人有些讶异，这背后竟有如此多故事，看来肖宅这恩怨，是拔起了蚂蚁窝，密密麻麻都是事。

三姨娘始终一言不发，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陈公子你还是快些说说，到底是谁杀了我儿。”老太太虽然对管家和三姨娘的私情咬牙切齿，可也还不糊涂，眼下寻杀人凶手更要紧。

陈子无回道，“她们确实是看到了，但也没看到。因为他们看到的并不是肖老爷，或者说，她们以为看到的是肖老爷。”

“肖府的穿衣都有定制，只需看到一眼衣服，便会认为此人就是肖老爷。”

“陈公子，你所言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吧？”三姨娘庆幸话题已经调转，故作自然地参与了新的话题。

“不要着急，我这才刚开始说呢。”陈子无摆摆手，双手交叉于胸前。

又继续道，“老爷酉时之后便被杀害，凶手穿好老爷的衣服，凶手故意让芍儿姑娘差使霞儿姑娘，这次的偶遇，让霞儿姑娘以为老爷此时还活着。”

他见众人不解，又耐心解释道，“到晚上戌时，旧计重施。二姨娘跑去老爷房间，假扮屋内有人，二夫人差丹儿姑娘去拿东西，先把要取的东xz起来，或是扔掉，她们早就预料到，丹儿姑娘没在原处拿到，定会转而去老爷的厢房。让丹儿姑娘看到，误以为老爷还在屋内活动，虽然看到，但是看的并不真确，是吧二位夫人？

二姨娘只是沉默不答，大夫人却笑了。

三姨娘思忖片刻，道，“你所言的一切，都太过于凑巧了吧。”

“所以我敬佩大夫人，真是智勇双全，二姨娘不过在戌时前离开，前后三盘马吊的时间，只怕是早就掐好了时间。的确是没有杀害老爷，拖去后花园的时间，但是假扮老爷绰绰有余。”说着他看着大夫人，她的反应似是听到笑话一般。

“三姨娘和管家提到焦味，伙房的伙计也有提到，我一直没想清楚，现在想起来，查看一下你们老爷的衣服，定是少了一套，是被二姨娘匆忙塞进了外间的灶台内。从肖老爷房里出来，走左边的路，顺道经过伙房，再回到大厅，确实顺路。时辰上和三人的证词也刚刚吻合。”陈子无自顾自道，见大夫人只是温柔笑着，没有别的反应。

陈子无自知证据不足，便补充道，“自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而已。”

“哈哈哈，你还算有自知之明，你所说这些能算证据吗？”大夫人爽朗大笑起来。

“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怀疑你的么？”陈子无盯着大夫人问道，她只不做声，他便继续道，“那天你救小公子和二姨娘时，也太过于冷静了。小公子被你当继承人去养，每日盯着功课到深夜，这上心程度，就是肖老爷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那日你并不在意老太太死活，你只想救了二姨娘和小公子是吗？”

大夫人收起笑容，面无表情，扬了扬下巴，道，“是又如何？我可不是匪徒，是管家这歹人，还有红玉这不知死活的丫头，他们绑架了老太太。优先救肖家的继承人有何问题？至于老太太，她如此年纪了，死了不过就厚葬，只当尽孝了。”

“你这个毒妇……”一旁沉默的老太太发了声，手指着大夫人，瞪大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瞳孔因为年迈有些淡灰色。

大夫人似是没听见，一副懒得理会的样子。

陈子无转身，看向老太太，道，“所以，大夫人是主谋，二姨娘是帮凶，而其余丫鬟不过是听吩咐或被误导，三姨娘应该与此事无关。”

“陈公子你所言可是真？”老太太一副恨急了的样子，咬牙切齿问道，眼睛下一秒便死盯着大夫人，仿佛要把她撕碎。

“先听我讲完……接下来就是，为何是这个时间动手呢？我一直想，到底最直接的原因是什么呢？直到凌大哥说，肖老爷请求他帮一个大忙，我就猜到了。”

陈子无看向凌云，似是拜托般，问道，“凌大哥，肖老爷生前嘱咐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此事，但如果是我猜测的，就不算是你违背誓言吧？”

凌云点点头，道，“肖兄只说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却没说过别人不可以猜测，你可以大胆的猜测。”

陈子无正了正声，问道，“他是不是向你借了很大一笔钱？”

凌云没有回答，只是默然。

“事实上，而今的肖家，应该被人算计得千疮百孔了，偌大家业早就被掏空了。凌先生曾说过，他同肖太爷的恩情早就一笔勾销，且同肖老爷的感情并不是很深厚，两家多年不联系，此次却特地邀请来过寿，且有要事相求。以我对凌先生的了解，他生性怕麻烦，最不爱多管闲事，能帮的无非只是借钱。”

众人看向凌云，只见他挑了挑眉，算是默认了。

陈子无又分析道，“肖家的门路，大多靠家世深厚的大夫人娘家疏通，二姨娘则是管账的。肖老爷以前如何我不知，只是这看下来，确是个耽于美色，又糊涂暴戾的人。可想而知，他哪里是她们对手。”

“果真是一个好剧本呀！”大夫人换上之前那副一脸轻松的表情，感叹道。

“其实管家之事是不是和你有关呢？”陈子无盯着大夫人，问道。

“你猜的不错，确实如此，我只是没想到这个蠢货，居然连二姨娘还有小公子也敢绑。”大夫人轻声答道，挥了挥衣袖，认真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