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无爽没走几步,便回过头来,看着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白狐,无奈道:“非是我不愿意带着你,只是此一去我自己都生死难料,你跟着我岂不是会白白送了性命。”
解忧放下那袍子,坐直了身子。
“我不怕的,这件袍子,还有你身上都有我熟悉的味道,我不跟着你就不知道要去哪儿了。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白狐声音清脆悦耳,语气中却满是乞求,孤零零地站在那一动不动,只看得郑无爽心有不忍。他又想到自己昨晚被这白狐救了一命,再抬眼去看,又与那黑亮眸子相对,一时间竟不知怎的就点头应了下来。
白狐眼看郑无爽答应了,心里好不欢喜,衔起地上的袍子,三步作两步跑到了他身边。将白袍轻轻吐了下来,然后高高跃起,以头钻地。在脑袋碰到那白袍的瞬间,袍子上漾起一道细不可察的波纹,随后狐身便没入其中消失不见了。
郑无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愣神片刻,才将白袍捡起,抖落开来。他拿着袍子翻看了许久,始终不明白那白狐是怎么钻进去的,从这白袍上也感觉不到丝毫气息。郑无爽顿时不禁好奇心大起,他环顾四周惊觉是在路旁,赶忙几个晃身,片刻之后人便出现在一座茂林深处。
“解忧…”郑无爽对着摊开的白袍轻呼了三声。
一只毛色光亮的白狐方才顶着惺忪睡眼从白袍中走了出来,站在了一旁,打了个哈欠望着郑无爽。
“袍子里面是什么样子啊?你又是如何进去的呀?可还能放别的东西吗?”
郑无爽一看白狐从袍子里走了出来,便什么也顾不得一连串地问了好几个问题。要知道纵然是袖内乾坤也藏不了活物,这袍子竟能有此功效,还能隔绝气息,端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白狐晃了晃脑袋,待到完全清醒过来,理清思绪后方才一一回道:“里面什么也没有,黑漆漆的,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只要我想进去,便能进去的,只是进了里面我总是忍不住想要打瞌睡,还会做梦,梦到好多好多东西。至于还能不能放别的东西,我就也不知道了。”
郑无爽赶忙从袖里掏出了一个果子,递给了解忧,努了努嘴道:“喏,你拿着这个试试能不能带进去。”
解忧接过了果子抱在怀里,随后转身没入了袍子里,晃眼间那果子却是留在外面,在白袍处晃了晃最终一动不动地停在了上面。
郑无爽禁不住有些失落,片刻后他又连唤三声,将解忧叫了出来。拿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反复试了许多次,均是不能带进去,最后他也只得无奈放弃。
郑无爽靠坐在树下,解忧看他有些落寞,轻轻地跟了上去,趴在了他怀里。郑无爽休息了一会,想到还要赶路正欲起身,却看见怀里的白狐睡得正香,不禁莞尔而笑。
郑无爽小心翼翼地将解忧抱了起来,护在怀中,兴许是真的累了,白狐睡得很沉,竟没有醒来。郑无爽腿上不敢耽搁,在群山密林之间起起落落,终于在酉时六刻赶到了鸾城。
解忧在他怀里被轻轻唤醒后,听话地钻进了袍子里。此时天色已黑,城门紧闭,郑无爽从袖中取出了一套靛青长衫,穿在身上,借着夜色掩护,足下生风,轻巧地落到城墙高阁的屋檐之上。
此刻城下守夜的官兵分作三队,两队站岗,一队巡防,一切井然有序。
鸾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方圆不过数十里,屋舍连绵。高阁之上,郑无爽观望少许,大致将城中情况记在心上,随后隐于夜色之中,飘然而下,直朝着城西的一家客栈疾驰而去。
就在他消失在夜色中,城南一处幽深宅院里,一位中年男子端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
城西的一家客栈中店小二正要打烊关门,只听到浓浓夜色中传出一道声音。“店家稍等。”随后小二便看见一个身穿长衫的年轻男子紧赶慢赶地跑了过来。
“客官里面请。”小二作了一揖,引着郑无爽进了客栈,将他领到了柜台前,方才回去挨个将门板插好,放上门栓。
掌柜的看来客一身长衫,又听他之前口音不是本地人,笑盈盈地招呼道:“客官赶路累了吧,小店尚有一两间客房,您也刚好洗洗风尘。”
说话间,他将一本厚重簿子连着笔墨一齐推了过来,方又朝着郑无爽拱了拱手,道:“还劳您出具一下路引,顺便做个登记。另要付一百文定钱。”
郑无爽利落地掏出了之前的路引,递了过去,然后执笔蘸墨在簿子上签了名字,旋即又从袖子里抖落出了一钱银子放在柜台上。掌柜的拿过银子,草草扫了一眼那文书,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又见他字写的漂亮,只以为郑无爽至少是个秀才,态度不由得更恭敬了,甚至都没有去称量手中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