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从未遇到过有人借功法,需用上神隐符和隐身符的。”广辰子扬了扬眉,冷笑着道。
郑无爽摸了摸胸口,那两张符还在,只是现在怕早就过了六个时辰,纸符应该失效多时了。
“弟子岂敢愚弄诸位长辈。只不过素闻主峰之上禁制多多,又有大能镇守。再加上小子最近机缘巧合得了两张纸符,这纸符被人吹得神乎其神,弟子一时技痒,又心存侥幸,这才出此下策,闯下这弥天大祸,还请太师伯看在太师父和师父的面子上,替我美言几句···”
“不告而取便是盗,此等偷经行为,说是欺师灭祖也不为过。你此举不仅毁了自己,更是把你师父,你们一脉都推入了火坑。自此之后,这盗经的名声你们兑和峰恐怕摆不脱了。”
广辰子冷冷乜了他一眼,接着淡淡道:“然而事已至此,再难回头。既然你也知道这是弥天大祸,就应该有承担罪责的觉悟。”
郑无爽自知理亏。只是好在他没得手,故而这件事便还有转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看如何定性了。
往大了说,便是广辰子口中的弥天大祸,欺师灭祖,罪责当诛。
往小了说,也就是顽性不改,致使师门财物损毁,责罚下来顶多关两个月禁闭。
因此郑无爽仍然心存侥幸,辩解道:“弟子自知罪责难逃,只是世人云:‘捉奸捉双,抓贼抓赃’,我这什么都没有,太师伯您怎么能说是盗呢?”
广辰子不怒反笑,质问道:“你是被当场拿下,要什么赃?”
郑无爽哑口,良久低下头缓缓道:“纵然我盗经偷艺,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与我师父无关,更与兑和峰无关。”
“再说了,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错。”说到这,郑无爽抬头看了一眼广辰子,目光决绝。“古人云‘取法其上,得乎其中;取法其中,得乎其下。’千万载时光已逝,数不尽风流人物,又有几人参透这世间造化。我自知资质算不得上乘,若是再不能取上乘之法,数百年之后终不过一抔黄土。介时我一生碌碌无为,求无所得,枉在这世间走过一遭。我虽不才,但也不想郁郁终生。”
广辰子深深看了郑无爽一眼:他又何曾没有年少轻狂,他又何曾不是这般意气风发。只是时间流转,见得多了,便明白得多了。这个世道有太多利益纠葛,一个人的仅仅靠着年少轻狂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广辰子是幸运的,他天赋极高,修行的也是顶级功法。他也不幸的,因为这套功法不能示人,所以他只能藏着。于广辰子自身而言,他自认为自己是幸运的。
等到一切情绪在胸中消散,广辰子扶额叹了一口气,好心劝道:“大道无为,你所谓的碌碌无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须知有一句叫‘难得糊涂’,本就得不到的东西,强求也是无果。放下心中的执念,轻松自在的活着,或许恰恰合了这天道。你区区凡人,能以亲传弟子拜在兑和峰下已经是天大的福缘,何不好好珍惜,为何偏偏要横生枝节呢?”
“放屁。”郑无爽眉头紧锁,竭力反驳道:“所谓大道无为,那是大道的事,我若无为,怕是难见大道。再说‘难得糊涂’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我当然可以揣着明白糊涂一辈子,但我不能真糊涂一辈子。”
他朝着东面拱了拱手,接着道:“我能拜在兑和峰下,是我太师叔凌霄子力荐,师叔祖尹同光牵线,师父施良开恩。三位长辈的恩情我一直记在心中,须臾不敢忘。倘若有幸得成道果,也算幸不辱命。我受上天垂怜,自当竭力而行,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天若不予我便自取。”
“放肆!”广辰子见自己好心的劝慰毫无成效,反倒是这坐下小子戴罪之身,却越发张狂,饶是他大乘境界的心境,也禁不住指着郑无爽呵斥道。“你一介凡夫俗子,能拜在我上善学府门下,已经天恩浩荡。你身无寸功,哪里来的这么多要求?”
郑无爽闻言,无可辩驳,自知理亏之下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广辰子却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你可知门下经卷皆是我府中门人用血泪浇灌而成的。便就一本上等功法,也要花费我宗门几代人近千年心血,更何况那真阶功法。这些经卷又岂是你想学就能学,你一介亲传弟子实力如此低微,无才无德,有什么资格在这大呼小叫的?”
广辰子越说越激动,一道强横威压透体而出,显然是动了真怒。郑无爽自是能感受到上面的那位太师伯的怒意。在这股威压之下,他的头垂的愈发地低了。
“你家祖父花甲将至之年,送你修行,你却纵情山水,以至数年寸功未进,这便是不孝;入我山门却不守门规,这便是不忠;身为弟子,不服师父管教盗经偷艺,这便是不义;行事乖张,不能友爱同门,这便是不仁。像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弟子,犯此大罪,自当诛杀。我这就奏请府主,从重处罚,以儆效尤,等死吧你!”
广辰子怒视郑无爽,说话间站起身来,一甩袖子,朝着洞外快步走去,看样子确实要置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