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次被官府追捕以后,村民缺东西不敢上街采买,打回来的猎物也卖不出去。为了不让亲人朋友命丧刀口,楚梦之和宋瑶挖断了上山的路,彻底隔绝了外界的联系。他们幻化外形,去买票盐,采购其他生活物资,即便和追捕他们的官员打上照面,官兵也认不出。
日子勉强支撑下去,可村里有人生病了。
他们把村民送到县城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宋瑶认为,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活活累死的。
姚志信的眼皮在打架,迷迷糊糊地说:“可不就是累死、饿死的。”
只是姚志信没想到,宋瑶身为一介女流,居然提出偷官粮糊口,彻底解决吃饭问题。
楚梦之本质上还是个儒生,不同意宋瑶的建议。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楚梦之没听见宋瑶打猎的动静,去找宋瑶时,宋瑶已经进了县城。几大袋粮食飘在空中,引起官兵警觉。可那些凡人兵士哪里是宋瑶的对手,宋瑶甚至不用出面,便把东西运回了村。县城里只留下粮食凭空飞走的传闻,甚至没人知道方向。
楚梦之为带回来的粮食发愁。
没有人能在一个晚上的时间内,来往于云华村和巫山县城。况且,即便能,也不能应以进官府粮仓带走这么多粮食。楚梦之不确定,如果村民知道他们不是人,会怎么样。
宋瑶倒不在意,觉得只要大家吃饱穿暖,别人骂她是妖怪也无所谓。她已经想好办法了,把大米直接分配至各家,不让大家看见粮袋。
宋瑶也确实这么做了。村民感激神灵恩赐,没有任何人怀疑到他们头上。
后来,宋瑶又去了两三回。楚梦之和宋瑶产生了分歧,因为宋瑶这么做,是不顾他人自顾自己的自私想法。他们辛苦一点,村民还是能有吃的,用不着去偷。
宋瑶却觉得,清政府无能,这些粮食只有两种。一种是苛捐杂税收上去的,拿去还洋人的债。一种是官府售卖大宁私盐得来的利润。俗话说,肩挑背负民皆盗,狗苟蝇营官是商。她不过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总比白白给了洋人和狗官好。
楚梦之试图说道理,但当着面黄肌瘦的村民和嗷嗷待哺的孩子,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和宋瑶定下“若非无奈,不再偷盗”的约定。两人因此有了嫌隙。
后来,房子盖起来了,姚宋秦三家不用挤在丁家的房子里,宋瑶直接和宋家人住在一起。而他,宋家人认为迂腐又不负责,并不愿意接待。这更方便了宋瑶的行动。
官衙看守严了,宋瑶就常去附近的山寨偷东西,回村给各家送吃食。
姚志信感慨:“宋瑶还是个侠盗啊。”
但楚梦之说,不管哪个山寨,都没有余粮。因为种粮不能糊口,一年最多种两季。而鸦片对于土壤肥力、灌溉条件的要求不高,生长周期只需要短短的四个月。所以,大部分山寨都选择种鸦片卖钱,再拿钱换粮。
官府为了收税补上战争赔款,明目张胆地鼓励种鸦片。鸦片税负种类多,农民落在手中的钱也不够。
每次,宋瑶去拿了山寨的粮,山寨便会有人吃不饱。山寨吃不饱,本就落草为寇的土匪就去抢人。官商勾结,土匪不敢抢,便去周围的村子或者道路拦截行人和镖车……
这是奇怪一个循环,落到最后,其实普通人谁也没吃饱饭。
钱被官府和清政府收税收走了,最后又都拿去赔款给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