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有什么区别?暗黑天使痛苦而恐惧地想。我就是他啊,吾主,我知道他都干了什么,我活该死“而这正是他的狡猾之处。”
什么?“他塑造了你,卡利班的塞拉法克斯,你还不明白吗?你不是自己认知中的虚无与幻想,你是一个活生生存在着的人,否则你早在见到我的那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此时此刻,帝皇的声音听上去终于像是他自己了——或者说,像是其他人描述中他的自己。
声若雷霆,字如闪电,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莫大的力量直指人心,掀开化脓的伤口与腐臭的血肉,将其内污物尽数荡灭.暗黑天使苍白着脸,摇晃着趴倒,一阵干呕而不得。
而帝皇仍在继续,他总是如此的,冰冷又公平,也不怪人们曾将他描绘成一手天平,一手宝剑的形象。
“他是怎样告诉你他口中所谓的真相,又是怎样对你进行许诺的,塞拉法克斯?他是否有告诉你,他有办法扭转悲剧,更改既已发生之事?”
“我想他一定说过,是吗?他告诉你他有了解决办法,却只字不提这办法应当如何实施。他让你来泰拉,让你找到我,却不说找到我之后将会发生什么.”
火焰爆发,而暗黑天使很难准确地去描述他此刻的感受。
他只觉得无穷的光和热扑面而来,几乎像是在直面核弹爆炸。于是他闭上双眼,打算迎接审判,却未感触到半点痛苦。他迷惘又困惑地睁开双眼,在跃动的火光中看见了一颗宝石。
平心而论,它看上去其实不太像是那样珍贵的珠宝。但是,在看见它的第一眼,暗黑天使心中便只剩下这个词。
宛如奇迹发生,他好像突然就认识了那块漂浮在光焰中的石头,纵使它表面粗糙,多有棱角,和路边冷石别无二样一只手轻轻地握住它,将它从光和热中带出。
“在过去,有个叫卡西多里乌斯·德尔库纳斯的人曾作为信使,踏上旅途。起初,他认为自己是在为我服务,这认知长达数百年也未曾更改。”
“他觉得,是我在给他力量,让他长途跋涉过古老的土地,拔剑面对旧日的邪灵,甚至是走完人类的历史。但他错了,我没有给他任何力量,我也给不了他什么。”
“事实恰恰相反,是他将希望与勇气重新带给我,好让我有力量,去面对无尽的恐怖。他曾以为我是唯一的英雄,是足以带领人类、拯救人类的光辉救世主,直到他亲眼见过其他人。”
帝皇手握宝石,缓缓转身。
“直到那个时候,我的信使才明白,人类的力量到底来源于何方现在轮到你了,卡利班的塞拉法克斯,告诉我,你有勇气吗?”
他伸出手,将那块宝石递给暗黑天使。它静静地躺在那只宽厚而粗糙的手中,并无任何神异之处,朴实得使人吃惊。
我有,吾主。
“那就握住它,暗黑天使军团的骑士队长,我的阿斯塔特。”帝皇平和地说。“证明给你自己看。”
属于旧日的称呼卷起记忆的风暴,将暗黑天使在一瞬间带回了那个光荣的时代。他明白,这是帝皇的阳谋,其意旨在要求他如他所说那般,伸手握住宝石。
但他凭什么不遵从呢?这是阳谋,但也是鼓励,更是认可。
我是暗黑天使。卡利班的塞拉法克斯想。
他伸出手。
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它的前一刻,另一个声音——属于混沌巫师的那个声音——忽然响起,用咆哮般的音量告诉他,不要这样做,否则一切都将失败.思维的世界中没有时间可言,他长篇大论了许久,现实世界的时间却还未开始流动。暗黑天使异常冷静地开始询问原因,但巫师并不回答,仍然千方百计地劝说,试图让他停手。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断地讲述着他走到今日有多么不容易。他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可信、可靠,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若这个计划成功,会对人类有多么大的帮助.但是,有多少人为此而死?
听着他的话,暗黑天使诚心诚意地在心中抛出这个问题。
他们的死都是值得的!听着这句话,暗黑天使几乎生出了一点不合时宜的发笑冲动,并将其真的化作话语抛出——好吧,随你怎么说吧,但是,其实是你塑造了我,不是吗?我只是你过去一部分的化身,我所拥有的只是你人生的头一百年和你活过的岁月相比,我的这一百年是多么渺小?你才是真正掌控全局,手握力量的那个人。
所以,如果你想阻止我的话,那么就现身吧。
巫师没有回答这句话,然而,他一向神秘的思维在此刻总算向暗黑天使开放了刹那,露出些许想法:我不能,若我直面他,我会立刻死去。
这句话是如此直接,但隐藏在其中最为明显的情绪竟然是后悔。巫师很快便察觉到自己的思绪正在被阅读,却为时已晚,完全不同的二者开始在思维的世界之内交锋。
那些被他细细隐藏起来的东西尽数浮出水面,如终于重见天日的死尸暗黑天使仔细地感受着其中细节,计划、杀戮、谋求,以及最关键的一点。
莱昂·艾尔庄森的死亡。
你怎么敢——?!
陡然暴怒起来的灵魂在瞬间撕开了这次交锋,驱动着巫师眼下在物质界的躯壳,一把握住了那颗宝石。
火焰燃起,将一个旧日幻影烧至灰烬,其下的丑恶尽数显现。
追奉万变之道,手染无数鲜血的混沌巫师沉默地站在了帝皇面前。
一声大笑从极其遥远的地方缓缓传来。
“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