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前方的实际情况,这才放下望远镜:“臣也有所构想,但没到实战检验的那一刻,也不知究竟需要应对到何种程度。
现在看了郭嘉所筑甬道的实际防护效果,臣自忖有点办法应对了。”
刘备:“那还不快快说来、朕自会让前军依法部署。”
诸葛亮指着郭嘉修的甬道说道:“我军神臂弩手不仅有抛射普通箭矢,也有用火箭的。现在俯瞰观察战场,火箭射到甬道顶部完全没有烧起来。
可见证实了臣的猜想,这些甬道的顶部是用树枝涂抹泥浆建成的。因为时间太仓促,郭嘉不可能另架严密的梁架顶椽,只能是随便横架树木枝杈,再以泥浆填缝。
郭嘉显然是模仿了我军的壕沟,有样学样,但他没学到精髓,也不明其中每个细节的算学原理——臣所挖壕沟,都是曲折前行的,为的就是防止敌军墙头弓弩沿着壕的方向平射时,命中率过高。
挖成曲折之后,蜿蜒前进的过程中,壕沟任何时刻都不可能正对防线护墙上的弓弩手,守军弓弩手的箭矢自然会射在壕沟的侧壁土地上。
现在郭嘉偷工减料,臣估计一方面是因为他不知道曲折的必要性,另一方面也可能是他为了快速、省事,觉得自己是防守一方,不用担心攻方居高临下对着壕沟延伸方向水平侧射。而且他觉得有修了简易的顶,抛射也不怕了,才如此施为。
臣以为,我军此战不是还带了一些战车、少量驼队,可以模仿车载轻型投石机列车阵的战法。
既如此,可在望楼上仔细观测敌军甬道朝向,随后把载了轻型投石机的战车部署到正对甬道延伸方向的阵前,然后按照预定角度全力抛射。
投石机相比于弓弩,在准确率方面最大的劣势就是远近难以控制,因为其弹道过于高抛。但左右方向很容易瞄准。
如果是正对甬道延伸的方向,调好了左右,那就无论偏远还是偏近,总能砸到甬道,郭嘉修的那些树枝泥浆的顶,也就防住箭矢,防不住从天而降的碎石。”
诸葛亮后面这番解释其实有点多余,倒不是说他说得不对,而是刘备不懂数学,没有几何学常识,所以听不懂。
但刘备知人善任,他只要知道诸葛亮说的这番道理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可以果断用人不疑、听从其部署,就够了。
“就依卿言,让我军的战车全部由卿安排部署!”
刘备军在使用车阵和高机动性移动投石机方面,也是颇有经验的。早在数年前的平凉战役中,马超就研究过轻型机动投石机,当时是李素和关羽为主帅负责平凉,马超还只是打手。
在西域颇多骆驼的环境下,李素还模拟后世西夏“泼喜军”的模式,尝试过骆驼上运一个小型扭力弹射器,丢一些只有拳头大小的石弹。到了中原之后,把骆驼换成车,也是很容易想到的。
汉末的战车,正在从传统的冲阵兵器,越来越向远程火力载具和机动掩体的方向发展。原本历史上诸葛亮的八阵图里,也是用到偏厢车提供掩护和载具,便于平原上结阵以步破骑。诸葛亮本就有这方面的天赋,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
随着刘备的命令,装着轻型投石机的战车很快按照诸葛亮的要求,如臂使指开始部署。
而且还是在望楼上望远镜瞭望手的反馈指点下,精确选取阵地、确定射击朝向。
对面的曹军完全没意识到数万人殊死搏杀的战场上、汉军阵后那滚滚烟尘和车阵机动,代表着什么。
因为有残缺的防线长墙掩护,曹军甚至对汉军的骑兵和战车完全没多加注意,他们都知道骑兵和战车是不可能从狭窄的土墙缺口里直接冲进来的,那样只会白给在万矛攒刺之下。
这种轻视和疏忽,让诸葛亮轻易完成了全部变阵部署。
几次校准之后,车载轻型投石车逼到了长墙前区区五十步,然后隔着墙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按照望楼瞭望手和旗号兵指示的方向,开始了抛射盲射。
因为扭力和抛射仰角的细微差异,汉军投石战车射出的无数碎石雨,翻越防线后呈一个纵向椭圆散布、落在后方曹军预备队投入的甬道上。
碎石有远有近,这种移动射击平台不是很稳固,加上每次丢的碎石也不是一样重量的,所以误差挺大。
轻的石头就会飞得远,重的飞得近。远近误差能有五十步以上,最夸张的能有近百步误差。
这也没办法,毕竟碎石弹的要求本来就低,这样才好廉价地找到足够多的弹药来源,以牺牲数量换质量,提高火力密度和持续性。
只有那种几十斤一颗的独头弹,为了确保射程统一,才会相对精确地打磨、粉碎石料,把石弹做成每颗都大小重量差不多。
可是在此时此地、郾城防线的战场上,在诸葛亮精微奥义的扬长避短使用环境下,轻型机动投石机配碎石雨的打法,劣势全部被回避了。
不管石头丢远丢近,反正总是七八不离十,砸在郭嘉修的甬道各处。角度找准了,远近根本不重要。
郭嘉学诸葛亮挖交通壕、却学了个半吊子、不知道要把交通壕挖成曲折前进。这个技术弱点的弊端,此刻便彻底显现了出来,
但凡曹军甬道稍微弯几下,都能让汉军碎石雨丢远了和丢近了的都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