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十天的时间,也已经足够蓟县的袁熙反应。他在四月初五,桑干县沦陷的消息飞马传到蓟县的时候,袁熙已然焦急得不行,就紧急召集幕僚商议对策:
“张飞入寇已七八日,听说连桑干都沦陷了,他还一路东下。张飞此人骁勇异常,用兵每每猪突猛进,不顾后果,如此来势汹汹,如之奈何?”
袁熙其实已经五天前就部署过一波防务了,让各地边远地区的部队加速收缩回防,但开始的时候只是要辽西和右北平的部队加速,还没调动东线其他部队。
听说代郡被彻底凿穿、敌军进入上谷,他才不得不再提高一下动员的优先级。
面对州牧的垂询,袁熙帐下的武将谋士倒也踊跃出主意。
刚刚被招回蓟县支援的原涿郡守将韩范,向袁熙建议道:
“使君,张飞用兵虽勇,然刚则易折,他连阴山、燕山险要处的我军后方据点都不屑于扫清,半月之内还看不出问题,因为他随军还带着行粮。
但只要我军坚壁清野、时间一久,行粮吃尽,我军便可令燕山、阴山各处敌后险要守军骚扰断张飞粮道,如此,张飞必不战而乱,我军再趁势反击,可获全胜。”
这个韩范原本的防区是在涿郡的易京,也是易水北岸,涿郡和中山郡、河间郡接壤的地方,是幽州和冀州边界的咽喉要害。
八年前公孙瓒临死时死守的易京楼,就在那个地方。
在幽州和冀州分属不同阵营诸侯的时候,易京这地方当然是幽州诸侯最重视的防御节点了。
但现在冀州是三弟袁尚的,幽冀一家。袁熙在其他方向出现外敌时,当然第一反应就是先把跟三弟交界处的部队,抽过来打防御。
反正三弟又不可能这种节骨眼上脑抽跟他翻脸。
面对韩范的建议,袁熙也没觉得有什么惊艳之处,无非是普通的老生常谈,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将领都会这么选。
依托险要、坚壁清野、以待孤军深入险境的敌人粮道被断。历史上郑度劝刘璋对付刘备时,不也这么说。
现在的关键是,张飞来势这么凶猛,怎么拖得住呢!
袁熙应声追问:“说得轻松,张飞来势如此凶猛,还有徐晃为辅,更有叛将麹义为爪牙,我军怎么坚壁清野拖得了那么久!”
袁熙问出这个问题后,倒也下意识没有看韩范,而是看了一眼在旁边谋士那一列就坐的幽州牧长史刘晔,显然他内心最期待的还是以智谋著称的刘晔能帮他完善一下应对策略。
然而刘晔没看到,似乎是明哲保身地避嫌,几秒钟的开口时机没去抢,韩范就主动提出了计策的后半部分:
“使君,要拖住张飞,显而易见,唯有在桑干河过燕山的谷口险要处设防。张飞至今还是在燕山与阴山之间的谷地机动,故而攻势凌厉,但他要威胁到蓟,最终就必须翻越燕山。
当初十二年前,宣祖(刘虞与刘备在蓟地平代郡、上谷而来的张纯叛军时,就依托燕山设防不让张纯越境。当时刘备建议幽州校尉邹靖在八达岭修了居庸关。
如今,使君也可集结中枢重兵,死守八达岭、居庸关,纵然张飞赶造重型攻城器械,凭借数十里纵深的燕山险塞,还是有可能堵住张飞的!”
袁熙想来想去,看向刘晔,问道:“子扬先生,我欲让从辽西回防的王门,立刻带本部人马,加强居庸关防务。再从常山、中山调回之前被派去支援表兄的部队,先生以为如何?”
刘晔被问到了,也不好装傻,只是淡泊地说:“使君所见甚是,不过常山与并州接壤,常山等地的防务,也是三公子委托给使君的。兄弟之间的请托,是否要履约,还请使君自行裁处。”
袁熙见刘晔没有反对他的方略,只是顾虑他和三弟的关系,便很有担当地一摆手:“知道了,事有轻重缓急,三弟的请求能做当然要做,但现在是我们幽州自身处在生死存亡中,当然是自保为最优先。”
说罢,他立刻下了调令,让已经派去常山、中山等地的焦触、韩珩,立刻带兵回防,都不用回蓟县报到了,直接急行军扑向居庸关南侧,堵住燕山防线。
同时,他还命令在蓟县主持州治防务的张南,也带着蓟县的一半主力,赶紧先去居庸关堵口,绝对要确保不能让张飞越过八达岭长城一步。
……
袁熙的命令,飞马传讯送去,短短两天就送到了中山郡治卢奴县,又过了一天后送到了常山的真定县。
焦触、韩珩等袁熙部下将领,当然不敢违抗主命,立刻就要走人。
不过,负责二郡治理和边防的高干、尹楷、吕翔等人,显然不肯让焦触、韩珩走。
高干毕竟也是袁绍的亲外甥,地位高于焦触,他出面阻拦道:“焦将军转隶于大将军直属,负责常山、太行间诸隘防务,岂可轻离?莫非你要违抗大将军的直接命令!”
焦触作为在幽州干了十几年的老将,显然压根儿就不在乎什么袁尚,他只认幽州之主。不过这也难怪,当年他们都是刘虞的老部下了,当然自以为资格很老。
十二年前打张纯,刘备和焦触、张南三人,分别为涿郡、广阳郡和渔阳郡的都尉,这三郡都尉一起听命于刘虞,主持燕山防线。
在焦触张南心中,咱是先帝的直属下属,而且当年跟咱平级的刘备,在西边都做到伪朝皇帝了!咱这些“幽州之光”怎么会怕冀州来的乱命呢?
所以焦触直接选择了硬顶,把高干的乱命扛回去了,差点儿就剩两边拔刀子互相威胁。
高干对于这种情况当然是毫无办法,二郡的三万生力军都是焦触、韩珩带来的,部队听焦触不听他的,只能是认了。
焦触、韩珩等于是玩了一场往返跑,来常山驻防都没多久呢,就又急着回老家了。
只不过不知道回的是哪个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