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也就是上元节后第三天,经过上元假期的短暂休整、犒军提振士气后,首批北伐部队再次进入了各自的出击阵地,最后检查一下开拔前的必需品有没有都到位。
考虑到去年成都平原因为新税改、倒逼得很多奸商豪强抛售粮食阻击新法,粮食出现爆仓,所以当时运了不少成都平原富余的粮食,沿嘉陵江、西汉水一路北上,囤积在阳平关外的西关驿一带,还有一些进一步溯流而上囤积到了河池县。
所以,此番大军开拔前,也不是所有部队都把汉中盆地选为战前驻地,而是以尽量减少不必要运输损耗为总原则,粮仓在哪儿部队就驻扎在哪儿。
西路军的呼厨泉一直呆在沓中,吴匡吴懿呆在下辨,高顺太史慈驻扎武都。
中路军的张任严颜等人已经提前到了散关-河池一线,赵云就近驻扎在西关驿-武兴县等地,关羽的主力拖后,留在阳平关内的沔阳。
东路军的法正徐晃等人已经在五丈原了,后续人马则是驻扎在褒中县。
正月二十日,河池县的冬雪化冻情况不错,虽然还不能供数万大军通过,却已经可以让擅长山地战的板楯蛮斥候行走了。
毕竟人和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嘛,汉人士兵翻山的能力,肯定不如一辈子活在秦岭大巴山区的板楯蛮。
所以当天就有几个大散关守将张任派回来的板楯蛮斥候,把最新打探到的关中军情部署情报,送到了河池县,又过了一天,就接力送到了沔阳,到了刘备和李素手中。
关中数万人级别的军事调动,是瞒不过刘备军斥候的眼睛的,就算说不清“郭汜到底带走了多少人”,但各处由什么将领驻防、大致有多大规模,这还是可以清楚的。
所以李素立刻就捕捉到了“郭汜全军都已经通过渭水继续向西,目前在全力攻打韩遂”这个重要情报。
李傕稍微看了一下,就跟刘备说道:“天助我也,大王,可以按计划出兵了,急击勿失啊!难得郭汜跟李傕争功,以为我军无法在初春刚刚融雪的时候北伐,贾诩估计也是看在计算我军存粮、运粮能力,所以觉得我们无法在二月初进攻,这才允许郭汜那么放肆。
要是现在出兵,出其不意,一边包围陈仓,一边立刻堵死陈仓以西的陇山渭水河谷出口,让郭汜无法沿着渭水退回关中,然后再分一军,堵住街亭。那郭汜的大军就无法及时回援关中战场了!等于是我军可以先战张济、李傕,分出胜负后再单独面对郭汜,这是各个击破的良机啊!”
旁边的荀攸等人连忙也表示“俺也一样,咱所见跟右将军略同”。
这么好的献计献策机会,而且一眼就可以看穿的优势,不说白不说嘛,当然要在领导面前多露脸了。
刘备看着群臣劝攻,也是意气风发,当天就吩咐在沔阳筑坛,明日一早举行誓师仪式,正式开拔。
……
当天傍晚,李素回到府上,就说了明日要出征,锦瑟也早就知道就在这几天了,拿出一个新绣的金鱼袋,装个护身符给他带走。
晚饭过后,刘妙也来送行,也送了个差不多的东西,不过就只是一道符,没有袋子。
李素看她们弄得那么正式,都有些难受了,这不是立弗莱格嘛,他这人完全不信护身符,反而觉得晦气,可能是受后世动漫的影响吧,总觉得本来挺小点破事儿,那么郑重反而弗莱格。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征,再说这次不用亲自上前线,你们那么认真,都搞得我紧张了。”又不好意思推却,他还是收下了,并且塞到锦瑟绣的那个金鱼袋里,一个袋子装两张符文。
接过符的时候,刘妙的手哆嗦了一下,李素观察不仔细,也没注意。
还是锦瑟心细,帮主人收拾好最后一些行礼,拉着刘妙的袖子到旁边说悄悄话:“这是扎手了?王府没有医官包扎上药么?”
刘妙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李素已经听不见她们说话了,才如释重负地凄苦说道:“还是妹妹手巧,我什么都不会。本来也想学你们做个鱼袋的,最后只能光剪一道符。
要是被王叔府上的宫女医官知道了,肯定又要报上去,还要限制我,所以就没说。做公主不自由啊,稍微有点小事就牵连一堆伺候的,还查这查那。”
锦瑟偷偷拿出家中的伤药,帮刘妙手指头上都涂抹了一下,温言补充:“怕是还担心先生见到异样尴尬,所以送出去之前,都不敢包扎吧,这指头还是包上比较好。”
说着,她已经麻利地帮刘妙把手指头包好了。
刘妙怔怔地看着,轻声叹息:“妹妹真是手巧,不但自己会刺绣,还会帮人包扎伤口,莫非……李兄也偶尔受伤么?还是府上有什么人经常要你练手?”
锦瑟神色复杂地叹道:“哪里会,先生小心着呢。我这手艺,还是在郿坞为奴的时候练下的。那时候……郿坞里不少年长几岁的姐姐,都被董贼和他那些亲戚蹂躏得不类人型。
那些人真是禽兽畜生一般,好色也就罢了,还……还喜欢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残虐伤人,好几个当年还未落魄时认识的犯官家庭姐姐,都被折磨伤重而死,身为奴婢,不学点疗伤应急的手法,互相帮扶,说不定死伤更多。
现在想想,辛亏我那时年幼,否则怕是早就自寻短见了,哪里还有勇气活着。能到先生府上,也算是前面吃了两年苦,总算得了福报。若是董贼死时,被其他西凉禽兽分走,或者落入吕布手中……恐怕如今也不活了。”
刘妙有些好奇:“吕布倒是名声挺大,他也是个禽兽么?还能进郿坞?”
锦瑟:“当然,吕布当初受董贼信任时,除了董贼最宠幸的几个宠妾他难以到手,其他郿坞里的普通奴婢还不是任由他……我就认识一个姐姐,说是那次吕布不知哪儿受了气,好像是凤仪亭,憋着一肚子邪火,又不敢对老贼发怒,就来郿坞找出气,玩死了两三个奴婢呢。”
刘妙听得瑟瑟发抖,想起她那几个姑姑,无一幸免被董贼凌辱,不由又落下泪来。
幸福和不幸,都是对比出来的,平时或许没什么,但回忆起同环境不同命的其他苦命朋友,才会珍惜眼下。
刘妙和锦瑟聊了很久的悄悄话,还是后来李素要休息了,刘妙才起身告辞,还跟锦瑟约了过几天有空一起出去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