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一切人都算到了,却无法直接驾驭主公的决策。
刘备听说皇帝遇险又被叛将围困之后,大惊失色:“作乱的是李傕、郭汜?”
钟繇:“正是李傕郭汜,听右将军说汉中兵马不足,不如再等一个多月,等张将军带领主力回援,再徐徐图之。”
但刘备居然反过来斥责钟繇:“钟元常,你久食汉禄、为京官十余年,立论竟不以陛下安危利害为要,你太令我失望了!我军虽然兵少不精,但反贼只是李傕、郭汜,可见忠义之士还是不少的。如今他们猖獗,就是因为敢挺身而出的忠义之士太少了,才助长了贼人气焰!
说不定现在王司徒与吕布,和李傕郭汜战力只在伯仲之间,我们出兵声援,哪怕战力不多,只要虚张声势鼓舞起三秦之地的民心,昭示向背顺逆,自然得道多助。要是当缩头乌龟,才会导致越来越多的人从贼!打仗不是比人数,看的是士气人心!”
李素一看要遭,他没想到好不容易对付了外敌,还要对付自己主公的忠义之心。
“不好!我千算万算,算到了其他人的心理,但唯独不知道‘三十多岁就深受国恩的刘备,对皇帝会有多忠心多仗义’这个问题!
关键是这一点根本没法推演啊!历史上的刘备,早年是‘叹息痛恨于桓灵’的状态,蹉跎多了郁郁不得志,只想救汉朝,对皇帝却未必有感情。难道现在是因为受到的皇恩太多了?”
偏偏这个问题是没法推演的,数据量不够,李素平时也没法问——因为这种问题只要你问,得到的答案肯定是“我对陛下誓死效忠,奋不顾身”这种答案。
哪怕不忠的人口头上也会这么回答,连司马懿都这么回答。没有测谎仪的情况下你问了也不知道到底几分真心,纯熟白问。
而刘备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真正到了经受生死考验的时候,才能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李素怕刘备冲动,连忙向他科普敌情:“主公千万不能轻敌啊,看似只有李傕郭汜反叛,但我估计西凉军会响应李傕郭汜的不少——前些日子我在京城朝觐时,察其细情,王允对西凉众将、士卒极为轻蔑,说不定会裹挟成土崩瓦解之势!
我军一定要等翼德回援才能出兵!而且我料李傕郭汜只为反王允以求自保,绝对不敢弑君犯上的。就算稍待数月,陛下也断然不会有危险!”
谁知这番仓促堵漏的话,却如同火星一样,点燃了刘备的另一个注意点:“什么?伯雅你说你早在见王允的时候,就看出来他拿不稳西凉军了?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我们原先有足足额外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的!
你为什么不是第一次进京回来就告诉我这些,那样我当时就好调翼德从犍为回来了,那不现在就已经可以有足够精兵北伐救驾了么!”
李素愕然无法应对,因为他发现拆东墙补西墙的劝阻,会让原本的其他算计逐渐暴露出来。但事到如今,他只好坚持:“我当时只是觉得有不稳的隐患,谁能料到隐患一定会爆发?
而且初夏时我与云长在永昌分别时,曾经商量好七月初让翼德在犍为假装南渡沫水佯攻越嶲、为云长创造条件奇袭高颐老巢。若是六月我第一次进京回来时,就为那点捕风捉影的隐患就劝您调回翼德,那断然是来不及通知云长的。
到时候没有翼德配合,云长却从永昌按计划发动了攻势,岂非要在穷苦不毛的山区,独力面对高颐的重兵死守邛都。凉山凶险之地,主公忍心云长万一有什么顿挫闪失么?我承认我心存侥幸,但绝非故意,我是觉得北线这丁点风险不如南线的实利重要。”
李素这么反复劝说,刘备才渐渐气消:“也罢,念在你没有恶意,只是侥幸,我不问你失察和瞒报的过失。但事已至此,我们自己的错误不能以天子蒙尘为代价。
陛下新封我汉中王,正是天下侧目之时。孤既有余力救驾,无论兵力多少,都要尽人臣的本分,岂能逡巡不前!传令,让公明点起南郑、沔阳、褒中全部屯田兵,孤要亲自北上救驾!”
李素听刘备说起封王之恩后,忽然自称就转变成了“孤”,强调自己于忠于义都应该救。
李素也只能连忙改口:“大王不可!若非要救驾,让徐晃率偏师出武功水、在五丈原与郿县观望、摇旗呐喊遥为声势,分其贼势声援长安即可,贼兵若来,徐晃依险拒战,尚有可为。大王切不可以万金之躯身入险地!臣期期不奉命!”
刘备也是火了,难得地自从跟李素搭档以来,第一次呵斥了李素:“放肆!救驾与否是大义所在,你不奉命孤就去不成了么?莫非孤不知兵?
孝直,孤知你深谙郿县周边地理,防守散关数年,当知进退,此次你随孤参赞军务。子敬,你把伯雅好生招待在府中,待孤救驾回来,再问他怠慢瞒报天子危机的过错。”
今天三更,不留悬念,免得被人喷转折。为了怕大家没耐心玻璃心,还是提前几小时剧透一句,没有名将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