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会亲自见他。”
“科长亲自许诺?”杨顺也有些吃惊。
可见特务科此刻对刑大的重视。
将被折磨至惨不忍睹的刑大从牢房之中带出去,命人给其洗漱后换衣服,免得冲撞傅应秋。
后押送至接待室内。
按坐在凳子上将双脚同凳腿铐在一起,毕竟刑大这块头警员心里也唯恐他暴起伤人。
片刻后盛怀安随傅应秋进入接待室。
傅应秋坐在主位,盛怀安在其身旁落座,金恩照、池砚舟得以留在接待室内,却只能站在侧面负责警卫工作。
金恩照见傅应秋自然不敢过多去看,好在对方也没有理会他,眼中只有刑大。
“刑先生,这位是警察厅特务科科长。”盛怀安出言介绍。
“我叫傅应秋,幸会。”
“傅科长贵人多忘事,早年我们在东兴有过一面之缘。”
东兴?
傅应秋多年不出外勤,遇重大任务时也是仅在冰城带队执行。
东兴之地许久不曾踏足。
最后一次去距今日也有六七年时间,那时他还并非科长。
再看眼前刑大却无印象。
刑大笑着说道:“傅科长对我当然没印象,我可记得傅科长凶神威名,下河屯全村三十四户人家,八十二口人,一夜之间屠杀干净,令人叹为观止。”
下河屯!
傅应秋这才想起,可记忆模糊。
三十四户人家!
八十二口人!
对傅应秋而言不过数字罢了,他所杀之人早就不知几何,岂能桩桩件件记得清楚。
“当年也是奉命行事,下河屯窝藏反满抗日分子拒不交代,只能出此下策。”
“人命当真不值钱?”
“并非我傅某人觉得人命不值钱,而是反满抗日分子觉得下河屯百姓人命不值钱,我本意说杀人逼迫对方出来,可面对威胁却不生效。
便只能下令枪杀第一人,毫无动静。
再杀一人,依然无用。
当我将下河屯百姓屠杀殆尽,反满抗日分子照样不曾露面,你说究竟是谁不将人命当命?”
“那你可知下河屯百姓为保护那两名受伤战士,将其打晕捆绑堵住嘴巴藏在地窖暗道,你又可知当我们赶去下河屯见一地尸体,将两名战士从暗道之中救出来,他们看到炼狱一般场景时的模样吗?”
当日画面饶是刑大如此坚强之人,都不敢轻易回忆。
“那便是下河屯百姓自己的选择。”
“他们为何如此选择?”
“不管作何选择,丧命实属不智,今日刑先生也可自救,高官厚禄必不会少,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只要刑先生想要,招手即可得到。”傅应秋不想被刑大带着节奏走,将话题拉回利诱一事上。
反观刑大听闻此言,面色没有起伏变化,仅是说道:“傅科长得此人血馒头尚可夜间睡的安危,我刑大粗人一个没这个本事,怕自己的脊梁骨被人戳断,亦怕家族长辈于九泉之下遭人唾骂,更惧热血儿女牺牲进入阴曹,家中长辈替我跪地谢罪。”
“刑先生的信仰,应该剔除这些糟粕。”
“我坚定我的信仰,可我宁愿有阴曹地府,让我能同昔日战友得以再会。”
“既然求死,又何必求生?”
“无非是想要看看你们无计可施、无可奈何的嘴脸罢了,警察厅特务科刑具不过尔尔。”
“刑先生何必冥顽不灵。”
“傅科长又为何要执迷不悟。”
从容!
气度!
直面傅应秋,刑大丝毫不落下风。
池砚舟认真看着,这是组织同志、前辈在给自己“上课”,且是一生仅能教授一次的课堂。
如此珍贵,不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