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们生活变得有光,我也安心许多。”
“对不起,可能是我也撑不住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咬着牙继续和这些人斗下去,然后鼓励那些已经很惨的人跟我们并肩作战,还是让他们接受那笔赔偿,好让他们不再遭受病痛折磨……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说我是为了一战成名,所以不顾那些中毒病人的死活,我想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我太固执了,我太想要做出点什么了,我丝毫没有考虑受害人眼下的情况。村民们感谢给他们赔偿款的协调人,却开始厌恶我的到来,大概是我妨碍了他们更好的生活。”
“我真的精疲力尽了。”
“抱歉。”
“谢谢你们,愿意和我并肩作战。”
“这样不挺好的吗,先保障那些已经很苦的受害人们能够存活下来,至于那些人是否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不重要了。”
“他们都那么诚恳的道歉了,他们都有求必应了,他们即便是为了谅解书,也态度谦卑的去慰问,去做出赔偿……”
“就这样吧。”
“都挺好的。”
“再见。”
一封长长的信,压在了泛黄的桌子上。
一间狭窄的屋子,为了节省钱连一个像样的透光窗户都没有。
屋子里有那么一丝丝霉味。
屋子的主人离开了。
离开了岚城?
不,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季云知道这场斗争会很痛苦,会很艰难。
只是季云没有想到蓝采萍会以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在哪?
季云不知道。
她将以怎样的方式结束的,季云也不知道。
仅仅是这样一封信。
警方找不到彻底失踪的蓝采萍,他们觉得蓝采萍应该是失望的离开了岚城,到其他城市去生活了。
可作为一个心理学的人,季云却很清楚,他不是去别的城市生活了,而是在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结束了自己。
季云治不好她。
南梦浅老师也治不好她。
能治愈她的,只有她那理想化的世界。
可世界本就不是理想化的。
数百万的罚款。
几千万的赔偿。
无关紧要的人士顶罪,和一些所谓工厂领导的慰问与道歉。
蓝采萍已经知道最终的结果,她根本无法接受。
但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那些受害村民对她的指责与辱骂。
骂她是一个只知道功名的记者。
可季云清楚,那是刘赤与江华的手段,他们煽动了几个村民,私下给了他们更多的好处,然后让他们站出来对蓝采萍进行指责。
绝大多数受害人,他们唯唯诺诺,他们胆小而不敢声张,他们打心底还是感谢蓝采萍的,可他们依旧是忍气吞声,不知道他人的那番话会对一个记者造成多么大的创伤!
季云的心,千锤百炼。
他不惧任何指责,也不惧泼脏水、恐吓、谩骂。
可蓝采萍却没有撑下去。
她冲在了最前面,遍体鳞伤。
她言语被万箭穿心。
季云哪怕知道了蓝采萍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并且能够预感到她可能会用极端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
可季云毫无办法。
一个执意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你将她锁死在一间牢房里,也能够通过绝食来结束自己。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本就没有绝对的胜利。
让所有受害的村民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这也算是一种胜利,对于季云而言可以接受,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是保持着一个逐步推进的心态,敌人需要一层一层瓦解,如果这一矛没有直接刺进他们心脏,那么他们的衣铠也一定破损了,那么下一次他们又将拿什么来抵御?
可蓝采萍孤注一掷。
她将所有筹码压在了这一件事情上。
她想要的胜利,不是这样。
她希望村民们得到赔偿,更希望工厂那些人得到该有的惩罚!!
但愿,她只是去别的地方了。
她说她想去西部看看雪山。
但愿是自己判断出错了。
她离开了,只是去看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