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真确实嗜杀成性,可他对老百姓、对忠君爱国之人、对能臣干吏又宽厚有加,尤其对老百姓,简直如同父母。
但说他宽仁吧,好像又有点侮辱宽仁这个词,毕竟在崇真的主导下,短短几个月时间,京城已是血流成河,人头滚滚。李日宣,陈演,高起潜,陈新甲,骆养性,周延儒……这些叱咤一时的大佬们全都被连根拔起,就连他们身后的氏族集团也都没能幸免。
“父皇是明君,是中兴之主,对百姓、对忠君爱国之人皆宽以待之,对奸臣、对小人从不手软,父皇宽待之人皆有福,父皇要杀之人皆该死……”
“你小子也会拍马屁了。”崇真笑道,“所以你以后做皇帝,心中的准绳不应是法律,而是得与失,利与弊。”
“父皇,儿臣……”
朱慈烺有些抗拒,虽然很多权谋手段在崇真光环的加持下,显得不是那么狡猾和阴险,他也能接受,但让他自己来做,实在有违他的三观。
他做不到。
至少目前是做不到。
崇真也不强求,“朕知道这些对你来说还很困难,不要紧,咱有的是时间。”
崇真又问道,“烺儿,你觉得我大明现在最大的问题出在哪?”
“最大的问题?”朱慈烺不知道崇真指的是哪一方面,他试着说道,“我大明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内有反贼,外有强敌。”
崇真谆谆善诱道,“那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呢?”
朱慈烺想起崇真以前说过的“大明之祸非一朝一夕一君一臣之过,但是每个人却又都罪大恶极”,似有所悟,“是朝廷腐朽,官员败坏,官逼民反,同族相惨,致国力衰退。外族觊觎我大好河山,见有可趁之机,便出兵霸占我们的土地,致使我大明内忧外患。”
崇真很是欣慰,朱慈烺有这番认识,至少以后不会是一个昏君了。
崇真继续启发道,“那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什么呢?”
朱慈烺想不出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便说道,“父皇,儿臣不知,请父皇解惑。”
“人性是自私贪婪的。我们人类的任何设计都是基于此,这也注定了人在掌握了权势之后,会拼命的抢占生产资料,从而形成马太效应,强者恒强,弱者越弱,这就是我们摆脱不了的势,也可理解为天下大势。而最有价值的生产资料就是土地,达官贵族乡绅豪强都在想方设法的掠夺土地,老百姓们又岂是这些人的对手,手中仅有的那点土地,很快就会被他们用各种方法和手段抢走。老百姓们失去了耐以生存的土地,豪强们却聚起了海量的财富,阶级矛盾就会越来越重,最终都会走向一个结局,起兵造反,重新瓜分天下。所以万恶之源就是人性的自私和贪婪,而我大明最根本的问题,就是土地兼并。”
崇真的这番话是站在历史的高度上总结的,翻开史书,看遍历朝历代的更迭,无一不是土地兼并民不聊生引起的,虽然最终天下的归属不一而论,但起因都大差不差。
“土地兼并……”朱慈烺似懂非懂,“那依父皇的意思,岂不是无法可解?只有起兵造反重新瓜分天下这一条路,才能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
“那也只是开启了一个新的轮回而已,数百年后又会重新上演土地兼并民不聊生的戏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办?
朱慈烺说道,“父皇,儿臣不懂,还请父皇明示。”
“干嘛要开启一个新的轮回呢?不造反,同样可以重新瓜分天下,何必要革自己的命呢?”崇真笑道,“当然,要彻底解决土地兼并,只有一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