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人,陛下英明神武,体恤万民,作臣子的遭此大难,陛下必定会妥善处理这些官员的身后事的,该抚恤的抚恤,该追封的追封……”
范景文站出来说道,“首辅大人,这些人死于权利相争,都是自作孽不可活,还给他们抚恤追封,这不是变相鼓励大家都去私斗吗?”
“范尚书此言差矣,陈阁老是奉圣命行事,捉拿案犯,怎么能称得上是私斗?”
“那如此说来,李尚书又是什么性质?违命抗旨,聚众反抗?再说,捉拿案犯自有章程,陈阁老大开杀戒,这也是圣命?”
周延儒一时语塞。
虽然这事是因公事而起,但后面的事却一件都不能摆到台面上来。
真要追究,一查一个准。
但是周延儒知道,李日宣和陈演这两人是朝廷上的两面旗帜,是两颗巨大的钉子,是他们将皇权死死钉住,让皇权不得肆意妄为。
而这两人一死,皇权将像脱缰的野马,如果再要掣肘皇权,那任务就落到他头上了。如果这两人死了还被狠狠往下踩,那无疑压低了群臣百官,抬高了皇权,就是自己倾尽全力,也不可能和皇权一较高下了。
周延儒只能抓住唯一的一根稻草说道,“无论如何,李尚书和陈阁老都是在为圣上办事时牺牲的,就应该得到抚恤和追封,要不然,百官以后谁还敢为朝廷办事,谁还敢为圣上尽忠?”
其他官员原本也都被这惨案震惊得无言以对,此刻听了周延儒的说法,纷纷表示赞同。
“唉,首辅大人所言甚是……”
“唉,李尚书和陈阁老都是死在公事上,若不能得到抚恤和追封,真是寒了众人之心……”
“李尚书和陈阁老都是我大明的顶梁支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抚恤和追封都是应该的。”
……
能和周延儒有一个高度的,也就蒋德璟了。
自古君臣就在博弈,此消彼长。
君强自然就臣弱,臣强自然就君弱。
正常状况下,臣强君弱是比较符合天下利益的,毕竟臣子之间还会相互掣肘,不至于像皇权高度集中一样容易失控,但是最理想的状态是达到一个平衡,或者在君强臣弱和臣强君弱之间不断转换。
蒋德璟和崇真是一类人,都是结果导向者,只要结果是正确的,过程可以灵活处理。所以君强臣弱还是臣强君弱,对蒋德璟来说都不要紧,只要最终能拯救天下,拯救苍生就行。
现在难得有这么英明神武的一位君主,而群臣却像群魔乱舞,蒋德璟巴不得崇真来打烂这个乱七八糟的朝堂,重建秩序,他当然是毫无保留的站崇真这一面。
蒋德璟哪能不知道周延儒的想法,听到百官被周延儒煽动,便说道,“首辅大人,如是这种事情都要被追封,可曾想过有一天这事情就会落到首辅大人头上?首辅大人若被其他官员明火执杖公然杀害在公干的路上,而杀害首辅大人的凶手还要被追封,首辅大人能否泉下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