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景文听得差点背过气去。
文武百官传言皇帝现场卖官,蒋德璟也当场承认,范景文都不信,皇帝向来最重名誉,怎么可能干出这种遗臭万年的事情出来。
没想到崇真居然毫不遮掩的来跟自己讨价还价,五万两卖一个尚书,这得多丧心病狂。
只见范景文像个河豚一样,很快就把自己给气圆了,他瞪圆了眼,隐隐能看到额头的青筋暴起。看得崇真都有些不忍,心道这老小子不会打人吧。
范景文极力隐忍,憋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陛下,以臣俸禄扣五十年,也难抵五万两白银。这个尚书,臣当不起。”
“那朕给你加薪……”
“陛下!”范景文终于忍无可忍,打断崇真的话说道,“陛下如此丧心病狂的卖官鬻爵,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范公,不得放肆,这是圣上。”
蒋德璟赶紧上前劝阻。
“哼,蒋德璟,你少来惺惺作态,亏我以前还以为你清正廉洁,刚正不阿,想不到你竟然也和他们一样蝇营狗苟,七万两买个户部尚书和大学士,你就是这样爱民如子的?七万两银子,那是多少民脂民膏啊……有你这样的官和这样的皇帝,我大明还有什么希望……”
如果崇真没穿越过来,蒋德璟没多久后也会在朝堂上骂皇帝。
但现在不一样了,蒋德璟早已被崇真折服,他制止范景文道,“范公,不得无礼,我那七万两白银,实际是圣上内帑库里的一点存银,不过是圣上变通了一下而已。现大明内忧外患,不行非常手段难以为继,圣上亦是一片苦心。”
“一片苦心?卖官鬻爵还受委屈了?”范景文气道,“你们要做这些蝇营狗苟之事,我范某无能为力,但我一生清廉,宁可一死,也绝不会同流合污!”
见范景文斩钉截铁的模样,崇真反倒安慰了些。
他站起来走到范景文跟前说道,“范公,你可知道通惠河?”
范景文不知道崇真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没接话,只是哼了一声。
“那通惠河连通京城水域,乃京城命脉。河两岸居民无数,却无桥连通,到达对岸需绕行数十里。今天在朝会上,周首辅率领百官,像朕索要两百万两白银修桥,你说朕该如何应对?”
“什么?两百万两修一座桥?”范景文又开始呼哧呼哧的喘气,青筋暴得更厉害了,“这帮人简直法无天,我大明岁赋才多少,修一座桥就要两百万两?畜生,简直就是一帮畜生,上瞒天子下欺百姓,罪大恶极人神共愤……圣上……圣上不会答应他们了吧……”
“朕不答应他们又能如何?修桥铺路,惠及民生,迫在眉睫,这是多高的帽子,谁敢拒绝?”
“陛下糊涂啊,那通惠河河宽最多五六丈,就是修一座大型石桥,所有花费也不过万两白银,如何使得两百万两白银。”范景文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急得差点都哭出来了。
“周首辅力陈百姓之苦,又言两百万两乃工部计算数据,陈阁老附议,百官佐证,朕如何拧得过百官?”
“工部……工部竟能说出如此丧尽天良的话来?”
“千真万确。”蒋德璟说道,“不过陛下足智多谋,最后这些人要钱不成,反倒向陛下又捐出数十万两白银。”
“……”
范景文一时反应不过来,还能有这种事情?
要钱不成反而还捐了数十万两……
这……现场教学偷鸡不成蚀把米?
皇帝有这本事?
蒋德璟便将早上发生在朝常上的事娓娓道来,听得范景文目瞪狗呆,这样也可以?
蒋德璟接着说道,“范公,陛下虽贵为大明之主,但百官倒行逆施阳奉阴违,陛下也是多处掣肘,不得以才出此奇谋的,你要体谅陛下的难处。”
崇真神情严肃,“范公,一座桥他们都能如此漫天要价,我大明江山这么多年来,被克扣的银两不知其几,这些银两入了他们的口袋便是石沉大海,不知道都挥霍到哪里去了,我大明就是这样被他们这群吸血鬼吸没了的。他们聚起了漫天的金山,我大明的百姓却忍饥挨饿,不得已走上了造反的路,而朕却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兵没兵,你说,这局怎么破?朕不用那些非常手段,如何能斗得过他们?如何能从他们嘴里抠出被鲸吞的民脂民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