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看到姜随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时,一时愣住。
在他所有的儿孙里,姜随是最像年轻时的他,不仅外貌,连合性子。
姜正泄气了,也是在接触他淡漠的目光时,他一时之间,竟然同时想起了两个人。
一个是早已黄土白骨的姜禾,一个是形同行尸走肉的珩芙。
姜随见姜正发呆了,才惊觉不对。
他迟疑了叫了一声,“您怎么了?”
姜正如梦初醒,后知后觉的四下一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算了,不与你一般见识,始终是个没长大的人。”
姜随没反驳,他懒得再起争执。
姜正将茶水推到姜随面前,“尝尝吧,许久未回来,怕是连味道都忘了。”
姜随只是看了一眼茶水,没动作,而是出声问,“少门,您知道吗?”
姜正意外的看着姜随,“你们家大人还真是负责,连这个也要抢去查。”
姜随不理会姜正字里行间的嘲讽,自顾自说,“此次秋猎遇刺,的确是少门所为。”
他平静的看着姜正,桃花眼眸里是一片死寂。
姜正被看的心里发毛,“然后呢,你想说什么,此事还和什么有关。”
他顿时心里提起来,已经隐隐有了猜想。
姜随淡淡道,“三年前,阿姐遇难也是少门所为,这个您知道吗?”
姜正摇了摇头,“这个我的确不知。”
姜随没说什么,而是接着问,“那这三年来,你手下的人遇险身亡,这些都是少门所为,您又知道吗?”
这次姜正迟疑了。
他人虽老六,可眼神并不浑浊,而是一片清明。
姜正挣扎着,纠结着,最终还是点点头,“这个,我知道。”
“所以,这三年来您一直在暗中和少门斗争,对吗?”姜随又接着问。
姜正没反对,“的确多有纠缠。”
姜随的心在隐隐作痛,却又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快感,似乎是苦尽甘来的甜蜜。
三年了,姜禾遇难的幕后真凶终于渐渐浮出水面。
姜随猛地撑起身子,凑近姜正,他仔细观察着他的脸。
他似乎是难以置信,却又觉得不可思议,“您看着我啊,您怎么会不知道呢,杀害阿姐的人就是少门。”
姜随又仿佛忽然被抽尽了力气,瘫坐在凳子上,他看着面前的姜正,哭笑不得,“原来我从来都不懂你。”
姜正默默无言,只是静静看着姜随的失态。
他云淡风轻的说,“姜随,你失态了。”
“对,我失态了,”姜随又哭又笑,他指着自己,“我真是一个傻子,一次次来你这里自取其辱,不过是我自己在自欺欺人。”
姜正默不作声,甚至端起茶杯,吹吹气,浅浅地抿了一口茶。
姜随哭笑起来,“您刚才竟然还回答我说不知道杀害阿姐的真凶,您告诉我啊,您怎么可能不知道,您与少门一直有接触,那飞刀怎么可能不认识,怎么可能不知道,您却一直装傻充愣。”
他大吸了一口气,“一直装作不知道,把我们所有人蒙在鼓里,耍的我们团团转,您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后面姜随几乎是低吼出来,他低声咆哮,“您告诉我阿,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是不是三年前您就知道了真凶,甚至知道了原因,但是却一直隐瞒。”
“姜随,”姜正轻轻叫了一声姜随的名字,企图拉回他的理智。
姜随感觉头要爆炸了,他要疯了。
他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姜随疯癫的大笑起来,他站着起来,手脚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放。
他看着姜正,看着他的淡然冷漠。
姜随快要死了一般,他质问姜正,“您告诉我,是不是因为帝后一位,你才一直隐瞒的。”
姜正没说话,可是他的沉默代表他的态度,回答了姜随这个残酷的事实。
“啊啊啊,”姜随叫了起来。
这一刻,他心如死灰。
他原本,一直对姜正心怀念想,抱有侥幸,可姜正此刻亲手粉碎了一切幻想。
姜随的泪水如同断线珍珠,呼噜噜的往下大滴大滴的坠落。
他在自嘲,嘲笑自己的天真,“我以为您当真是当心姜家,没想到到底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您真是太自私了。”
姜随哭了起来,“您害怕阿芙不答应入宫,成为帝后,便一直隐瞒真相,让她心甘情愿入宫,留在宫里,用杀害阿姐的凶手,用这根线牢牢拴住她,利用她,为姜家,为您谋利。”
他质问着姜正,声泪俱下,“若是这次,不是秋猎遇刺,少门暴露了,您打算隐瞒多久,还是说一辈子,一辈子将她葬送到深宫,您在暗处阻断了一切线索,就是为了有一个姜家女儿在后宫为您谋福吗?”
姜正不反驳也不说话,他是无话可说。
姜随气笑了,“您何其自私,所有人里,您最对不起的是阿姐,她何其无辜,你明知真凶,却不为她报仇,而是为了利益,一直拖着,一直不让真凶为人知道,整整三年啊,我们才知道一切。”
他道,“您怎么忍心这么对阿姐,太可怕了,你太可怕了,我要去告诉阿芙真相,我要为阿姐报仇,至于您想做什么,是您自己的事,与我再无瓜葛。”
姜随胡乱擦干了眼泪,“至于您和少门之间有什么纠纷,知道些什么,我也不想再过问了,少门,决不能留,您好自为之,我们还是不要说话联系了。”
姜正一脸错愕,他震惊的看着姜随,还来不及说话,姜随便夺门而出了。
徒留姜正一个人凌乱着,无措着。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姜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