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给庞雨挖了一个坑,追击流寇的差事,毫无意外的落在安庆守备营头上,江游击和张若来被命令留守江浦,以防流寇突然返回。
但张国维将带过江的标营派往了,准备从调一支队伍,在东葛驿与庞雨汇合后,作为庞雨的向导共同前往滁州。庞雨不知道为何不派江浦的张若来,张国维肯定有自己的考虑,或许那将领对滁州一带更熟悉。
侯先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大人真的要去追流寇?”
庞雨保持着笑容,继续对着江上保持拱手,口中低声回道,“不去就得罪了张都爷,这守备官都保不住,去是一定要去的。”
侯先生迟疑着道,“此次在浦子口杀了那许多老贼,八贼一伙肯定恨咱们守备营入骨,那高疤子数十营合在一处,一旦咱们孤旅追击,被他们返身围了,不知有那支官兵能来救咱们,我守备营千余兵马恐怕……”
“咱们走慢一点便是,流寇都是马兵,追不上是情理之中的。”
侯先生叹口气,“流贼往滁州去了,咱们跟着过去,便离大江越来越远,河塘少了之后,那流贼马兵便凶恶得紧。巡抚衙门所给的,不过是雷港一个把总,但雷港以前本是安庆守备驻地,因流贼猖獗改安庆守备于府城,说起来应还是守备管辖的,物归原主却还要大人火中取粟。”
庞雨没有解释桐标营的事情,虽然有交易可做,但他明白在张国维的眼中,自己只是一颗棋子,这是地位的差距确定的,庞雨并未觉得自尊受损,从条件来看,守备营展示的实力,才让张国维提出交易条件。
方才跟侯先生说可以追不上,但张国维提出条件的意思,就是让庞雨卖力去追,最好要再胜一阵,提高张国维在皇帝眼中的地位,而不是敷衍了事,否则那桐标营的事,他也不会真的出力。
口中淡淡说道,“原本就没有合情合理,巡抚衙门给了军令,不去行么?他就是不给那雷港,咱们也只能去。皇上下了罪己诏,给了那么多银子,定下的六个月之内荡平流寇,如今只剩下两三月,本官没拿到皇上的银子,原本只需镇守安庆,但对张都爷来说,眼下流贼是第一要务,若是谁误了那位卢总理灭贼,就是天大的罪过,谁帮了卢总理灭贼,就是天大功劳。”
“可光咱们追上去,万万灭不了贼,倒怕群贼反噬。”
“卢总理应当是不远,先前发给史道台的文书,是要江北各守汛地,这次给张都爷的命令是什么,咱们不知道,便按张都爷所述,是要江北可用官兵尾随流贼,以阻敌复南,便知道卢象升应该在某处等待。”
“卢总理就不怕流寇真的过江了?”
“江南不是他的防区,他需要发一道公文,让沿江各地切实清江便可。”
此时船队调头完毕,往江南方向扬帆而去。
庞雨收起笑容把手放下接着道,“领兵打仗的人,总是要赌一下的,他一是在等情报,确定流寇位置,二来是要等最合适的地方,最好流寇能再往东走。”
“往东岂非便到了、扬州。”
庞雨往东看去,一片烟波浩渺,这片烟波之外两百里就是扬州,“保江浦保,此乃地方之责,卢总理之责是要灭寇。眼下流寇走的地方并不太妙,南有大江东有运河,扬州便是两河交汇之地,东南两方江河阻隔,地形河塘密布,几无回旋余地,那里才是流寇的死地,扬州繁华膏腴之地,就像吊在陷阱上的肉,卢象升在等流寇继续往东。若果真是如此,他的位置应当在滁州、定远一带,流寇的西北方,如此无论流寇往西还是往北逃,他都能拦截。”
“那卢总理此时应当尚未知道流寇是往滁州去了,为何叫江北官兵尾随。”
“让江北官兵尾随,多少能拖慢流寇的速度,如此无论流寇往何处去他都能堵截,以求围歼高疤子。张都爷首要是保江北的江浦、,眼下辖地无虞,又看到咱们打了胜仗,心里的期望就大了,大约也想着在灭寇大功里面能分一杯羹。”
此时其他人陆续往码头回去,庞雨也抬步往台阶上走去,侯先生连忙跟在身后。
“何仙崖所说,朝中有人准备向复社下手,张都爷此时求功心切,是否与此有关?”
庞雨停下看着侯先生,思考了片刻之后低声道,“我倒没想到这点,张都爷是东林,跟复社还是有些不同的,但复社中很多人的父辈是东林,确实很容易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他说罢闭眼想了想,摆摆手道,“此事咱们只知一鳞半爪,猜不出来实情,先紧着眼前的事情,准备往滁州行军,回去召集各部把总来中军议事。”
侯先生忍不住心中的担忧,“要是确知卢总理在何处便好了。”
庞雨摇摇头,“方才所说不过是我猜的,流寇虚晃一枪去开封,卢大人必救之地,耽搁十天怎么也掉头回来了,流寇拖家带口也快不了多少,庐州、含山、和州各耽搁几天,按理说卢大人该离得不远,但愿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