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渊问道:“李尚书也对算学感兴趣?”
李鐩微笑道:“再怎么说,老朽也是工部尚书,年轻时也主持过许多工程。若不精研算学,岂不被宵小所蒙蔽?”
“是在下失言了。”王渊拱手致歉。
李鐩正色道:“工部所制新钱,质量拙劣,用料不足,坏了王侍郎的大事。老朽此来,是给王侍郎登门谢罪的,还请王侍郎不要怪责,老朽立即整顿工部宝源局!”
王渊好奇道:“此事究竟有什么内情?”
李鐩解释说:“因为节慎库的事情,老朽得罪了杨阁老和张永。见户部宝泉局铸钱有利,于是也想让工部铸钱,但又没脸向王侍郎求助,毕竟这有抢夺政绩的嫌疑。正好江彬找上门来,愿意帮忙在陛下那里请奏铸钱差事,老朽一时糊涂便答应他了。”
看似解释得很直白彻底,但李鐩还是有些话没说尽。
他是因为得罪杨廷和、张永,又不愿跟王渊走得太近,才选择跟江彬临时合作。没成想,江彬拿了商量好的利润之后,居然还贪心不足,暗中伙同宝源局官员偷工减料,造出的银元竟可用手直接掰断——掺进去的铅锡太多!
李鐩直接就傻眼了,被架上去了下不来。他已经得罪张永、杨廷和,难道又跟江彬闹翻?
只能求王渊帮忙,而且要彻底投靠王渊才行,否则这件事根本没法收场!
作为一个七十多的老臣,李鐩虽然随波逐流,骨子里却是极为傲气的。他只服刘健、李东阳、刘大夏那辈人,根本看不起杨廷和、梁储之流,更把王渊当成孙子辈看待。
被逼得投靠王渊,李鐩别提有多憋屈。
“江彬圣眷正隆,他们是扳不倒的。老朽夹在其中,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李鐩摇头叹息,“真是老糊涂了,怎能相信江彬,相信他只拿一点好处就能罢休!”
王渊仔细琢磨,大概想明白局势,笑问:“李尚书是否认可改革?”
李鐩半眯着眼:“不改必衰,但须谨慎。”
王渊摇头道:“主持改革者,必须谨而慎之,但真正开始改革,则必须阔步向前。改革之事,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李鐩捋着胡子大笑:“哈哈,王侍郎深得从政三昧,如此或许还真有几分改革成功的希望。”
“李尚书愿助我一臂之力吗?”王渊直接问道。
李鐩叹息道:“我是不成了,已经七十多岁,还能再活几年?不过我有一人,可以荐与王侍郎。”
“哪位高贤?”王渊问道。
李鐩说道:“工部右侍郎赵璜。此人锐意改革,公正无私,且能力卓着。以他的才干、政绩和资历,早就该升左侍郎了,只因得罪人太多才止步不前。”
王渊又问:“工部左侍郎刘永如何?”
李鐩笑答:“杨党之人。”
王渊说道:“既然是工部左侍郎,宝源局铸造劣钱的罪责,也应该让他来分担一点吧?”
“于情于理,都该如此。”李鐩说道。
张永与杨廷和都想控制工部库房,又憎恨李鐩跟江彬暗中合作,于是打算联手把李鐩给弄得罢官。既然李鐩愿意投靠王渊,那王渊也不会拒绝收下工部,直接让工部左侍郎刘永背锅即可。
刘永此人,官声很不好,早就被多次弹劾贪污,有杨廷和保着才能混到现在。正是背锅的绝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