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杨度起的较往日迟了些。昨夜发生的事过度消耗了精神和文气。

经过一夜修整倒也恢复了些。

起身推开屋门，前往市肆昨日邋遢道人的卦摊。准备表达感谢之情，也准备询问一番，邋遢道人一定是知道什么。

行至市肆，和昨日一样，寥寥无几的商位，商家无精打彩的料理着自己的铺位。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又是有些平淡无趣的一天。

但对杨度来说，经历过昨夜的生死搏杀。这份静谧祥和是多么弥足珍贵。

要不是乱世将起，考上秀才后，将家中田亩包给佃农，自己教教蒙童，读读书倒也快活。这世道又有多少人一开始就想着改天换地，封王称侯。

其实大多数百姓也不过想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歇，一日两餐，儿孙绕膝。官府能少盘剥一点。这样平凡安稳，对百姓来说就是美好的人生了。

想着已经走近了邋遢道人的卦摊。邋遢道人眯着眼睛盘坐在卦幡后，似睡非睡。不等杨度开口便道：“小友来了。”

杨度心想果然道人是个高人，昨日给自己符箓，怕是已经算到昨夜我会遭女鬼袭扰。不知不觉邋遢道人已经将称呼从杨公子换成了小友，自是亲近了不少。

邋遢道人睁开眼睛：“小友来的时辰刚好，若早些来，我也无法招呼小友。早上这大日刚出，天地间孕育出一丝紫气，大补啊大补。”邋遢道人摇头晃脑好不快活，显然对今日早上的修行甚是满意。

杨度打小也看些杂书，知道邋遢道人紫气乃是洪蒙紫气，乃是太阳初升，预示着天地生机的一丝阳气。有些修行者通过特殊的功法截取炼化到体内。可以增进修为，久而久之甚至可以修行出种种神异神通。

杨度回到：“没有打扰先生早修就好，今日来此，一是感谢先生昨日赠符之恩。二是还望先生教我，这女鬼是怎么一回事。”说罢将昨夜遇袭之事说了一番。

邋遢道人闻听，张望了一下四周，伸手招呼杨度靠近。

“昨天给你起卦，你虽然气运淡红，但隐隐有团黑气和灰气在周围徘徊，说明有灾祸将近，而且是杀身之祸。以你之力难以阻挡，这黑气又带着鬼气，想必是鬼物。所以给了你上清伏鬼符。”

邋遢道人调整了一下坐姿：“昨日我虽算到此劫，但话也不可说明。一旦说明，灾劫再变我也无法救你。天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是为变数，我给你的符就是这一。能不能活也全看你自己决断了。如果你不信我，将符随手一丢。怕是今天我们已经阴阳两隔了。”

杨度听闻心中一阵后怕，问道：“那鬼物怎么如此厉害，竟然从清远县跑到了我平原县。”

邋遢道人闭目微叹：“按说王朝统治下，鬼物是难以诞生的。就算诞生了。县府气运庇护一方，自会将其冲散。就算强大些的鬼物，下县气运微弱无法冲散，也会受其压制。”

稍稍停顿又道：“清远县被洪水淹没，百姓流离失所，怕是县中气运已经散了。冤死的百姓是可以变成鬼物的，在加上决堤突然，死伤百姓甚重。清源县必然死气重重，鬼物吸采死气。就会变得强悍无比。至于为何会来平原县，其中缘由我也不知。”

说罢，面上难掩痛苦之色。是啊，邋遢道人虽是修道之士。但他曾经也是普通的百姓，能清楚的明白百姓在浩劫中的无力和悲惨。毕竟他修的也不是忘情道啊。

杨度皱眉问道：“为何这女鬼要袭杀于我？”

“不知小友可知，这鬼根据实力也分几种。游魂，鬼兵，鬼将，鬼王等。”

“游魂，就是刚刚成鬼，懵懵懂懂，四处飘荡只会随着本能吸食死气，危害有限。寻常百姓阳气一冲都能击溃。”

“吸收到足够死气就变成鬼兵了，这时已经有了完整神志。可以调动使用鬼气害人，已经掌握了些鬼族本能术法。这种情况下，如果想要再更进一步，除了吸收死气苦修数十载自然进阶。就是找你这样有文气的读书人害了，吸收了你的文气能省去多年修炼。”

“县中其他的读书人，或有功名在身，或高门大院。自有一分贵气。这鬼兵也害不得。”邋遢道人认真道。

杨度不由得苦笑，原来我在鬼物中是个香饽饽。没有考上秀才，家境又破落。有几分文气自然是被盯上的存在。

鬼物欺人，有文位在身自不必说。伟力归于自身，自可和鬼物斗上一斗。没有文位的其他读书人，家境充实。银钱自不会少，而银钱上都蕴含着些王朝气运，汇集在一起。寻常鬼神亦是难以靠近。

邋遢道人喃喃道：“难道朝廷派的军队还没有到清远县吗？就算是鬼兵也难以对抗军气，军队百夫长更是炼骨的气血武夫善于攻伐，清远局势怎么糜烂至此。清远其他的文官和衙役都在做什么，怎会如此，连鬼兵圆满层次的鬼物都跑了出来。看来我得去看看了。”

想罢，邋遢道人人收拾起了卦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