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辰良说道:“仇恨让你盲了眼,让你斩断羽翼,甘愿沉沦于沼泽泥地之中。杀戮的刺激与快感让你感觉到找了到自我存在的意义。可是你又还是你,沼泽泥地里的欢愉跟放纵,只会让你堕入进无尽的黑暗循环。因为你不是你。”
托尼心里一惊,抬起头,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沙发上戴着面具的范辰良。他感到不可思议!对方一针见血道出事物本质,这人不一般,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江湖人。他的脑子开始忍不住想起刚才对方开门见山提及的净土。确实,他这种人根本就不会再忏悔了,因为很久以前,作为人这个物种最珍贵的东西,早就随着他的人性,烟消云散,淹没于契约之中。这么多年,他需要,也是期待的,一直都是一个由头而已。
“由头”这个东西早就已经融入了我们的现实生活中,而且也有迹可循。比如,不管最后成不成,以结婚这个两个字为由头,男女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提拔锻炼为由头,公然挪用员工的个人时间去陪酒陪客;为了你好为由头,把自己未完成的心愿强加在孩子身上;为了掌控,不惜公然挑战整个社会的伦理道德,借着写冠冕堂皇,华而不实的花花由头,变相颠倒扭曲主流文化的真实,强奸绑架他人的思想这些各种人为非自然的“由头”说到底,都是“欲”!欲又能持续多长时间呢?
见托尼站在原地,若有所思。范辰良继续说道:“你的家人会希望你找到内心的平静,而不是陷入永恒的仇恨之中。告诉我,你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过吗?”
托尼淡淡地大方承认说道:“有过!就那么一丝!但是不重要!因为我是一个死士。没有牵挂更没有归途!”
范辰良平静地说道:“后悔是人类的一部分,它可以驱使我们反思自己的行为,并追求内心的救赎。你曾经伤害了许多无辜的人,现在是时候正视你所造成的伤害,寻求内心的平静和救赎。我有一方净土,你愿意去往吗?”
托尼疑惑的看着对方,没有说话!范辰良笑了笑。他知道事情基本已经算是成了。对方内心渴望想要去到净土,只是不知道从何出发。
范辰良缓缓站起身,从雪茄柜里拿出一支跟自己抽的一模一样的雪茄,拿起雪茄专用的打火机,烤了烤,递给托尼,并让他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托尼抽了一口雪茄后,范辰良问道:“你记得第一次杀人的情景吗?”
托尼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当然!作为死士的第一个头,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场景。那是在一个黑暗的夜晚,我被迫为了自己的生存,而选择杀死了一个与我无冤无仇的人,但是他并不无辜。可那一刻,当我亲眼看到一个鲜活的生面在我的眼前迅速冷却下来,那一种原罪所带来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混乱和内疚,在我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范辰良继续开口问道:“能感受到内疚,说明你的内心还有良知。告诉我,那个人的死对你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托尼又抽了一口雪茄,说道:“他的死,使我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的罪孽,但也让我明白了江湖的残酷和无情。我开始逐渐变得冷血和无情,为了生存而不断杀戮。只有不断杀戮,我内心的荒凉、虚空还有那该死的混乱才能找到片刻的平衡。”他的手不自主地颤抖着,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地流了出来。他却浑然不知。
范辰良抽了一口雪茄,他知道托尼此刻内心正在挣扎,曾经遗失的那一缕人性,正在随着灵魂的解禁而得以重新归位着。又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问道:“现在的你,平衡了吗?”
托尼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突然感觉到自己竟然哭了。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死士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哭了!不过他的内心此时如同一面镜子一样,平静
他朝着范辰良,点了点头。
他重新拿起手里的雪茄,深深的吸一大口,直接过肺。看着烟雾温热而浓郁地进入到托尼的喉咙,然后顺势进入他的肺部。范辰良并没有多大的吃惊。他知道对方此刻的解脱。
一般抽雪茄的人都知道,是不要过肺的。辛辣刺激,就算是有个铁肺也是难以忍受的!
随着烟雾慢慢从托尼嘴里慢慢吐出,烟雾在空气中形成了一个漩涡,缓缓升腾而上。这一刻,他仿佛找到了一种非常平衡的舒缓和释放。烟雾刺激着他的呼吸道,他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嗽过后许久,托尼才平静地缓缓开口,向范辰良叙述起自己是受何人指使,并在骨瓷拍卖会当天枪杀一个叫范辰良的人起因和经过。他坦诚地交代了他的雇主、背后的阴谋,以及自己被迫成为死士的无奈。
托尼说:“我不知道颂氏跟范辰良这个人到底什么关系,我是被某个组织雇佣指派的一名死士之一。他们让我在骨瓷拍卖会那天行刺这个叫范辰良的人,并给我提供了那个人的相貌特征及当天他出席拍卖会的手持号码牌。我接到任务后,也有深入调查了下那个人的背景和行踪,发现他掌握了一些要杀他的人,也就是我们组织背后真实雇主,极为重要的秘密。”
范辰良眉毛微微一挑,保持着警觉。
范辰良问道:”你是说,背后的真实雇主,之所以想要除掉范辰良这个人,是为了掩盖某些事情?”
托尼说道:“是的!这个人的存在对于雇主来说,已经成为了一个威胁。我推测,他所掌握的秘密应该是能够揭露并且关乎生死存亡的某些阴谋和犯罪行径。所以,我们组织受托,特派遣我作为杀手,来清除这个人,来保护雇主的利益。”
“所以拍卖会当天,你伪装成为拍卖师,而你手里的拍卖锤里应藏着一把近距离射程的手枪是吗?”
托尼一脸佩服的表情,朝着范辰良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那为什么最后改变目标,射杀了我们的大当家颂帕善?”范辰良语气冰冷地问道
托尼一脸唏嘘感叹地说道:“虽然他也是我们的猎杀目标之一,但是我枪杀他,纯属巧合!他不是我的目标,所以我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我的目标是范辰良这个人,你们的大当家,颂帕善应该是看到了我手里的动作,他故意主动挪动了下身子,在我敲下拍卖锤的那一刻,挡在了我的目标前面我从来没有失过手。但是这次却失手了,还让你们给抓住了。”
范辰良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被千万把冰冷的钢刀,在同时刺穿着。他抽了一口雪茄,极力保持着自己表面上的平静。
他极力让自己的头脑保持着冷静地思考,并且过滤着从死士托尼嘴里所得到的信息,他知道这不仅是关乎他以及死去的颂帕善身上的那一道血色乌克暗箭,还隐约牵扯出了托尼所在的这个组织,其里面存在着的某种相互勾结。
范辰良问道:“你来自的组织,叫什么名字?头目是谁?”
托尼平静地说道:“我们在江湖中被称为“暗影会”,是一个非常隐秘且势力庞大的组织。至于我们的头目,我确实不知情。我们这些死士,一直都是通过中间人来联系和下达任务的。”
范辰良紧紧皱起眉头,根据伪装成拍卖师的死士托尼所说的话,他隐约感觉出这个所谓的中间人,不单单认识托尼,很有可能还认识自己。而且搞不好,他就在自己身边。且此人对绍宗南、双星集团,颂帕善势力以及范氏的情况,都有所了解。此外,“暗影会”组织的名字,他曾经听颂帕善无意间提及过。不过也只是江湖传闻。
范辰良将信将疑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所说的这些?”
托尼说:“我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我可以提供一些线索和联系我的中间人信息给你,这些或许能够帮助你们揭开真相。”
范辰良问道:“你的中间人叫什么名字?”
托尼抽了最后一口雪茄,缓缓说道:“官先东!”
听到这个名字,范辰良一瞬间头皮都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