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木到部队后,每次给家里写信的时候,都遵从杨长秀的嘱托总是单独给杨长秀写封信。
李学木给父母亲写信,给其他亲友写信他都写得很快,不费什么心思很快就写好了。可给杨长秀写信时,李木子不但费时,而且还费神费脑筋,用的时间不但长些,而且还要字斟句酌。
首先,李木子的字迹不能潦草了。杨长秀的伙伴文化程度都不高,李木子如果写潦草了她们不认识。李木子只得像小学生一样,一笔一划的慢慢的写。其次,李木子在信中不能流露出自己对杨长秀的思念,一是担心别人在念读信的时产生奇想。二是担心引起杨长秀的思念,导致她哭和心里不安。李木子只能向杨长秀诉说一些可以公开的事情和可以公开说的话。
李木子给杨长秀的第一封信是这样写的:
长秀:
你好!我们是四号到的巴山县城,住在县政府招待所里,吃的是白米饭,红萝卜炒肉,我吃了三大碗。晚上去电影院看电影了,是巴山县欢送我们新兵专门放的电影,跟我们在破石那晚上看的电影一样。在破石看电影的时候是你坐在我身边的,可是在巴山城看电影时,我旁边坐的就是别人了。你可别乱想,旁边坐的是我的战友啊!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坐车到山城,中午在邻水县吃的饭,下午到的山城菜园坝火车站,我们新兵有很多,都是一堆一堆的。我们在火车站广场上坐着等火车。我看到了山城饭店,那座大楼很高啊!有十多层楼。我不晓得这座大楼是不是山城最高的大楼,反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高的楼。
我们是天黑以后上的火车。火车好大哟!一列火车是好多节车连结起的,一节车要四五辆汽车相连。一节车好像要坐一百多个人。我们都很稀奇火车客车样子,都挨着看了看座位,感觉真好。我们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天还没亮,就被领导把我们叫醒了。我们跟着领导下车,以为已经到了部队了,结果才是叫我们下车去吃早饭。
我们一个个瞌睡兮兮的,跟着领导走了一段路后来到一个大房子里,房子里有一个大甑子,里面是白米饭,旁边是一大盆红萝卜和白萝卜炒粉条。
长秀,这饭这菜真的好吃,看来这当兵我来对了,顿顿都是吃的白米饭。
饭后我们回到车上想继续睡觉,可天已经亮了,我们就趴在车窗口看两边。直到天要黑的时候,我们到了一个地方的车站,领导叫我们背上背包下车了。
下车后,一个胖胖的首长给我们讲了话,说热烈欢迎我们新战友!我们以为这就是到部队了,结果还要坐车。
我们这是坐的部队里的车,开车的都是老兵。我们的车在平原上穿来穿去的,这是哪里呢?是什么地方呢?
后来,我们看到路边的商店牌子,才知道我们到了成都平原。
在一阵阵锣鼓声中,我们进了一个大院,很多老兵在两边排队,敲锣打鼓的欢迎我们,这才真的到部队了。
我这是晚饭后给你写信。我一路很好你不要挂念,你自己要注意身体不要累着了。你有时间的话就下去看看奶奶、爸爸妈妈,跟他们说,我一切都很好不要担心我。
你的木子亲笔
x年x月x日
李木子这封信写了很长的时间,比写其他所有的信费时都很长。
半个月后,其他战友都陆续收到家信了,可李木子却没有收到家信,李木子心里非常担心家里面有什么事情。
又过了两三天,李木子终于收到家信了。他先看了父母亲的信,第二个就看杨长秀的信。
在三四封家信中,李木子一眼就看出杨长秀的回信了。她的回信与众不同。字体歪歪扭扭,一笔一划,一看这字体字迹就知道是读书不多的人写的。
杨长秀的第一封回信李木子永远记得,她是这样写的:
老木:
你的信收到了。你走后我下去了两次,他们都很好!
我们家的母猪这次下了十二个小猪儿,爸爸说,这窝猪儿要卖好几十块钱。
我们家里没有别的事,我也没有别的事。
长秀
x年x月x日
杨长秀的这封回信是她三爸的女儿杨长榕,帮她费了一两个小时才写好的。
李木子写的信到破石以后,在破石邮政所困了三四天的时间,家里的人才收到。
那时候,破石是五天一场,只有逢场天有人赶场的时候,才能把信带回去。
李木子给杨长秀和她父母亲的信,是她们生产队一个赶场的人带回去的。
杨长秀拿着李木子的信找到杨长榕:“榕妹,你帮我念念,木子都写了些什么?”
杨长榕拿着信结结巴巴念了很久才念完。有的字她根本不认识,她只是瞎猜,把原有的意思都念歪了。
杨长榕帮着回信也费了不少的周折,才写了不到半张纸的短信。
那时候,所有的新兵有互相传看家信的做法。杨长秀的回信被战友们传看后,大家都开李木子的玩笑,说他的未婚妻在家生了十二个小猪儿。
杨长秀的第二封回信字体变了,第三封回信的字体又变了,这肯定不是杨长榕在帮她念信写信了,肯定是另外的一个人。当时,李木子根本没有想过,杨长秀为什么要换人?她换的是个什么人?
杨长秀的变化就是从这换人回信的时候开始的。李木子的长秀开始变了,变得不是那个心底纯洁善良的杨长秀了。
李木子后来的痛苦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了,只不过那时候李木子没有想到。
杨长秀收到李木子的第一封信后,在堂妹杨长榕的帮助下,好歹总算给她读了、念了李木子的信,也给李木子回了信。
可杨长秀当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是哪个神经短路,竟然把杨长榕写的字与李木子写的字相比,当着杨长榕的面说:“榕榕,你的字是没有你木子哥的字写得好啊!”
杨长榕没有想到杨长秀会这样说自己的字不好。她一愣,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对杨长秀说:“我给你说的我的字写得不好,你非要找我帮忙写?我写的字要好难看就好难看,木子哥肯定会笑话你的,说你找的人写的字这么差!你以后就不要再找我给你读信写信了!”
杨长榕说后气呼呼的就不理杨长秀了。
“榕榕,我只是说说嘛!你怎么生气呢?”
杨长秀没想到自己这句话就把杨长榕给得罪了,杨长榕再也不帮她读信写信了,杨长秀只得去找别人帮忙。哪想到她去找别人帮忙读信写信,不但受到了欺侮,而且也使自己的命运得到了改变。这都是杨长秀得罪了杨长榕造成的。
当时,杨长榕生杨长秀的气,不仅仅是杨长秀说了那句话的事,而是她们两家有许多事情的总和造成的,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杨长秀收到李木子的第二封信后很是着急,找哪个帮忙读信呢?又找哪个帮忙回信呢?
杨长秀本想又去找杨长榕帮忙的,但这时候她们两家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杨长秀就不好意思再去找杨长榕帮忙了。不找杨长榕帮忙那找谁呢?
如果杨长秀大度点厚着脸皮去找杨长榕帮忙的话,杨长榕肯定会继续帮她的。如果杨长榕继续帮助杨长秀的话,杨长秀可能就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了,她和李木子的结果可能就不会那个样子了。
杨长秀拿着李木子的第二封信,把生产队的人仔细分析了一下,到底找哪个帮忙好。杨长秀觉得有的人倒可以帮自己的忙的,可又住得比较远,住得比较近一点的只有付华,但她心里又不想找付华。可不找付华的话近处又没有人,杨长秀只有去求付华帮忙。
杨长秀想,付华不但读过初中了是初中生,而且修过铁路写过信,她俩又是同龄人,找他帮忙他应该会答应的。
杨长秀的这个决定开启了她的灾难的闸门,也是李木子痛苦的起源。
这天傍晚收工后,杨长秀拿着李木子的信高高兴兴的来到付华家。当时付华还在外面没有回来,只有付华的母亲在忙着煮晚饭。付华的母亲就问杨长秀:“长秀,你找付华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