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菡萏伤心离去,德睿大师道:施主何来?李菡萏回过身道:小女子只为洗髓丹而来。 德睿大师叹道:施主才志非凡,可为何堪不破这情欲二字?人间情爱也需顺其自然。李菡萏拜首道:小女子生性愚鲁,并未明了其中之道,只不过想追求自己的幸福。 德睿大师念了声佛号,道: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不生则不死,此灭最为乐。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然后又道:佛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竟然一切皆是因果,老衲就为施主指条方向,洗髓丹一共有三颗,当年三丰真人取了一颗,并未服用,如今还供奉在武当山上,待玄贞师侄修书一封,呈与张宗孺道长,你可取之。还有一物,便一起交还与你罢!说着又念了声佛号。 李菡萏见事情又有转机,心下欣喜,拜谢德睿大师,随玄贞来到案几前。玄贞快速写好引荐信,然后从箧中拿出一个包裹,一并交与李菡萏。李菡萏打开包裏,只见一本泛黄的册子,上面书写着碧水剑法四个字,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另外有一支碧玉簪子。 李菡萏疑惑道:这?玄贞道:欧阳施主之遗物。李菡萏向玄贞拜谢道:多谢方丈大师相救家父家母,恩情难报。玄贞回礼道:不敢当。 于是李菡萏离了少林,直奔武当而来。 武当与少林相距不远,一天的工夫李菡萏便已赶到。 是时中午时分,天气微热。李菡萏身体劳乏,在武当山下找了个茶铺歇息。茶铺是座只有顶的茅草屋,里面摆了四张桌子,坐满了人,外边一张桌子旁坐了三个年轻道人。 老夫妻二人来回招呼着客人,见李菡萏走了进来,老婆子笑着打招呼道:对不住啊,姑娘,没有位置了。李菡萏捋了捋前额头发,道:没关系的,给碗茶喝就可以了。 老婆子忙道:好的好的,姑娘你到这坐一下。说着把自己的小板凳搬了出来,请李菡萏坐下。又忙去倒了一碗茶,递给李菡萏道:姑娘渴了吧,来,慢慢喝。然后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三个道士见到李菡萏天仙之姿,心馋得很,不住地往这边瞅。其中一个面容猥琐的小道士名叫郭兴,色态毕露地道:仇师兄,这姑娘真俊,瞧这身段!说着不停地拿眼睛去挤兑旁人。另一个瘦小道士道名叫唐马雄,拍马屁道:飞来艳福啊,仇师兄,我去邀她来同坐。 两人身旁坐着的道士,名为仇不宁,仇永恒之子。身材六尺,眼小鼻塌,嘴裂唇歪,他不答话,故作姿态,举杯喝茶,眼睛却没离开过李菡萏。只见李菡萏眼波凝露,白颈胜雪,身材袅娜,瞧得仇不宁不觉喉咙在咕噜咕噜吞着口水。 唐马雄整理衣冠,昂首走近李菡萏,满是风度道:这位姑娘,想是劳乏了,何不同我师兄弟三人一起食些素斋?他见李菡萏只自顾喝茶,他心道:妈的,小娘皮还给老子装清高,于是又请道:我们是武当三侠,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不必拘束。李菡萏还是不闻不问。 老婆子见状,上前和颜悦色地劝解道:道爷神仙般人物,想是小姑娘家没见过世面,有点儿害羞,还是让她一个人待着去吧。唐马雄喝道:老婆子,没你事儿,一边去罢!老婆子不敢多言,讪讪后退。 唐马雄再三恭请,没了耐心,骂道:好个贱女人,忒的不识好歹了话未完,啪的一声清脆,众人皆闻,惊?地望着二人。 脸上火辣辣的,唐马雄右手摸着脸。江湖上提起武当三雄,谁人不敬?响当当的名号儿,屡试不爽,可曾想今日吃瘪了。他没啥本事,只会溜须拍马。因此一时也没了反应,杵在那儿望着李菡萏。
好一阵才骂道:贱货,敢打你唐大爷!说着抢上前去,双手抓向李菡萏,使的是武当小擒拿手。李菡萏右手端着茶杯不动,握刀左手在唐马雄身前轻轻快速一拂,唐马雄立刻向后跌了出去。 郭兴见状,扶起唐马雄,递过长剑。两人双剑攻了过来,使的是两仪剑法。两仪剑法,原出招时,一人迟缓,一人迅捷。但两人功力尚浅,快者未快,慢者难慢,两者速度相差无几。原剑法使到高明之处,一人大开大阖,一人攻击凌厉。观之两人,畏首畏尾,难以放开。无法互补,则威力全无。若是平常人还难以应付,只是遇见了李菡萏。 郭兴刺向李菡萏上盘,唐马雄急攻下盘。李菡萏宝刀挥出,荡开来剑,同时宝刀斜向上掠出。仓啷一声,长剑掉地,郭唐二人手臂中刀。两人握着手臂,狼狈退回。 仇不宁放下茶杯,拿起桌上宝剑,慢慢走了过来。他朝李菡萏拱手道:姑娘好武艺,不知尊姓大名?师承何处?仇不宁为人机警,从不干无把握之事。 只见李菡萏冷冷道:滚!仇不宁怒从心起,伸手拔剑,宝剑刚拔出一寸,复又放回,他仍微笑着看向李菡萏。他不笑则已,一笑之下满脸扭曲,似是马车辗过般,半晌又道:我师弟好心邀请姑娘,姑娘不领情也就罢了,又何必动起手来?李菡萏还是一个字:滚!仇不宁这次暴跳如雷,只咬牙道:好,好得很!那就让我见识见识姑娘的高招罢! 仇不宁快速拔剑,动作行云流水,一见便知是用剑高手了。一招轻风拂柳斜刺李菡萏右肋,剑到眼前,忽而向左刺向胸口,划出一个弧度来,出人意料。李菡萏虽不知其剑法何向,然反应疾速,随剑向左飘出,与剑始终保持一寸距离。 这一招仇不宁乃是试探,见李菡萏轻松避过。他便使出九成功力来,一剑大漠孤烟直,直刺李菡萏咽喉,当得快如飞梭逝月,让人无法闪避。李菡萏拔刀横劈出一刀,刀锋与剑尖相碰。铮地一声,宝剑弯曲。 不等剑回,仇不宁唰地一剑,抖出无数剑花,寒星点点,分刺李菡萏上身各大穴道。这一招有个名目叫百花争艳,是真武剑法中一式,让人无从防守。李菡萏不守反攻,不退反进,一式碎月摇花,身法飘忽,瞬间便出现在仇不宁眼前,然后快速凌厉无比地砍出一刀。 仇不宁心中大骇,慌忙中使出太极剑法来。太极剑法讲究的是以慢制快,以静制动,以后发而先制。而真武剑法讲究的是御剑,动作飘逸。他使一招万物归一,在身前划了三个大圈,圆圈首尾相连,浑圆饱满,方将刀劲化解。只是他技艺未精,躲避的狼狈不堪。 李菡萏厌烦他的咄咄逼人,使招行天入境,一刀斩向仇不宁,只见势沉力疾,如渊渟岳峙,不可抵挡。仇不宁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死亡。他全身哆嗦,勉强使出一招空怀若虚,空怀若虚是太极剑法中最精妙的防守招术,能够借助大自然之力来化解敌人招式。其中自然之势包括风雨雷电水山石动植物甚至是空气。只见这一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微妙的弧度,带动周围的空气,形成气浪。刀剑相击,劲力压得仇不宁双膝跪地,嘴角溢出丝丝鲜血。 李菡萏冷冷道:武当剑法当真不错,看在你是武当弟子的份上,饶你不死,滚!仇不宁是个能屈能伸的真小人,他站起身,拂去膝上的尘土,对李菡萏拱手道:姑娘功夫了得,日后有机会,定向姑娘请教。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说完向两个搭档招手即走。 其他客人不敢多看一眼李菡萏,各自低头吃面喝茶。李菡萏稍歇半晌,留下三枚铜钱,上武当山而去。 李菡萏刚跨过武当碑界,立即就被两名护山弟子拦住。两个年轻道士躬身行礼道:姑娘有礼了,敢问姑娘上山何事?李菡萏点头道:我想拜谒张掌门。 一个年轻道士道:姑娘不凑巧,掌门与两位师叔伯前几日外出还未归来。李菡萏想了一会儿道:如此,贵派现何人处理宗门事务呢?年轻道士回答道:二师兄与三师兄。 李菡萏思索片刻道:那能否见见你们二师兄与三师兄?年轻道士道:可以,不过麻烦姑娘在解剑岩上解下宝刀。李菡萏道:除下佩刀么?这有点儿为难!说着,往山上疾驰而去。 两个道士追赶不及,立即鸣钟传警,顿时钟声传遍武当山。山上弟子立马结阵拦截。一时人来人往,纷纷攘攘。